一 (第4/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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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用過早餐之後——跟妻子吵架已經浪費了一些時間——他穿上出門所需的全副武裝,包括埃賈克斯型號的騎士型鉛護襠,來到屋頂人工草坪。他的電子羊正在“喫草”。那隻精密到可以亂真的假綿羊,正咯吱咯吱地嚼着草,懶洋洋的心滿意足樣兒,騙過了樓裏所有鄰居。
當然,那些鄰居的寵物無疑也有些是電子贗品。他從不去打探這些東西,就像他的鄰居們也從不打探他的綿羊是怎麼來的,因爲那是最不禮貌的一種行爲。問人“你的綿羊是真的嗎”,要比問人的牙齒、頭髮或內臟是不是真的更失禮。
早晨的空氣,充斥着遮天蔽日的放射性微塵,盤旋在他周圍,刺激着他的鼻子。他似乎不自覺地嗅到一絲死亡的氣息。不對,這樣形容可能誇張了點,他一邊想,一邊走向那方特定的草皮。那塊草皮跟樓下那套大得過分的公寓一樣,都在他的名下。那些微塵是末世大戰的遺產,近年來放射性有所減輕。凡是挺不住的人,很多年前就已經掛掉了。如今,對於強壯的倖存者們,這些微弱的塵埃頂多只能干擾一下神志,打亂一點基因而已。就算他穿着鉛護襠,那些微塵無疑還是會見縫就鑽,只要他不移民離開,就會每天灌他一襠骯髒齷齪的東西。至今爲止,每月一次的身體檢查還算正常,他還在法律容忍範圍內,可以生殖。但以後任何一個月,舊金山警察局的醫生仍然可能隨時宣判他爲不正常。每時每刻都有正常人被那些無所不在的塵埃污染成特障人。現在,海報、電視,還有政府的垃圾信裏最常冒出來的口號就是:“要麼移民,要麼退化!隨你選!”真是大實話,裏克一邊想,一邊打開了小窩棚的門,走向他的電子羊。但我不能移民,他自言自語,因爲我的工作在這兒。
隔壁窩棚的主人,他樓下的鄰居,比爾·巴伯,跟他打了聲招呼。他跟裏克一樣,一身職業裝束,也是在上班前順路來看看寵物。
“我的馬——”巴伯興高采烈地指着那匹高大的佩爾什馬說,“懷孕了。”那匹馬站在那兒,茫然地望着空中。“你說點啥吧。”
“我說,你就快有兩匹馬了。”裏克說。他這時已經來到了他的綿羊身邊。那隻綿羊正臥在地上反芻,警覺地打量着他,看他帶沒帶燕麥卷。這隻假綿羊有個燕麥激勵線路,一看到燕麥,就會爬起來躍到他面前,跟真綿羊似的。“她受了誰的孕?”他問巴伯,“北風嗎?”
“我買了全加州質量最好的雄馬精液。”巴伯告訴他,“我在州畜牧管委會有內部關係。你忘了上星期他們的檢查員來這裏檢查朱迪了嗎?他們巴不得她下只小駒。她可是獨一無二的品種。”巴伯親暱地捋着馬的鬃毛,馬也把頭偎向他。
“想沒想過把馬賣掉?”裏克問。他多麼希望能有一匹馬,或者什麼動物都行。擁有和維護一隻贗品只會讓人越來越沮喪。但從社交禮儀角度來看,如果沒有真品,也只能用贗品充數了。他沒得選擇,只能將就。就算他自己不在乎,他老婆也在乎。伊蘭對這個非常非常在乎。
巴伯答道:“把馬賣掉,那很不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