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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料得到瑟若尼的論文刊登後,會引起什麼反應嗎?12當然料不到。我是懷疑過,但我好像一夕之間從賤民變成天神,簡直成了自己的歐帕伊伏艾克,有創造生命與奇蹟的能力,將不可能化爲可能。當年,信息的傳播不像現在這麼快,一直到出刊兩個多星期後,美國各地讀者纔看到瑟若尼的論文。這段時間大家都靜悄悄的,好像瑟若尼沒有寫過那一篇論文似的。出刊前,我先拿到了論文的初稿(內容令人滿意,大致上只是複述我說過或知道的,只是他這個消息來源更具公信力),出刊後那幾天我曾經打電話、發電報與寫信給他,次數多到連我自己都覺得令人厭煩,不斷問他接獲什麼反應,對我有何影響。現在回想起來,我發現瑟若尼始終對我很好,還沒發表論文前,他就好意介紹各大學與機構的要人給我認識,設法爲我謀求長期的固定職位。最後,我跟斯坦福與加州大學的醫學院院長見了面,也回東部和哈佛的神經科學系進行了面談(當時瑟若尼剛好出國去了,行蹤隱祕,無法與我見面),還曾跟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洛克菲勒大學與耶魯大學接觸過。回東部時,我曾去探望歐文,他變得更胖了,臉上的絡腮鬍更多,當時在安默斯特學院教書,比起米爾斯學院,那裏顯然更合他的意。我們坐在英語系大樓的臺階上(當時春天快結束了,但氣溫依舊很低),喝着歐文那好像用樹皮調過味的茶,我看着他凝視慢步前行的大學生,眯着的眼睛流露出貪婪的目光。某家小出版社13幫他出版了第一本詩集《鸚鵡螺天空》,頗受好評,他非常得意。那是我人生的最低谷。我感覺到他坐在我身邊,因爲有了成就而發光發熱,而我則在實驗室裏跟我那沉默寡言的韓國助理虛耗多年,唯一的希望就只有瑟若尼的承諾與他的論文,然而前途仍然虛無縹緲。
但是在大家讀過那篇論文後,情勢逆轉了!突然間,我開始接獲一堆堆的電報、信件與電話,每天到實驗室時,都發現有人對我讚歎不已,各種詢問與佳評如潮,其中許多來自三年前曾經嘲笑我的人(除了以前史密斯實驗室的同事,或是我的新鄰居,《刺胳針》那篇論文問世後,那些傢伙突然就不來找丘呂了)。有理由與我聯絡卻未聯絡的,只剩塔倫特跟艾絲蜜:他們又回伊伏伊伏島待了六個月,聽說那篇論文爲他們贏得一筆新的贊助費,我爲他們感到開心。我是科學家,領域截然不同,什麼也不能做,但我還是害怕塔倫特有一天難免要質問我偷走歐帕伊伏艾克的事。
接下來,快到1957年的時候,又有很多事同時發生,害我陷入了混亂局面。當時每天都有很多來信,某一晚深夜我待在實驗室裏回信,聽見有人敲門,結果是一個留着絡腮鬍的高個兒,他走進來時,手裏拿着的紙袋還沙沙作響。
過了一會兒,我才發現那是塔倫特。當然,絡腮鬍是他在伊伏伊伏島的時候留起來的(當時我也留過),但是他把鬍子修剪得如此整齊乾淨,我自然沒認出來,更何況他突然出現在這裏。
我們握了握手,他在我對面的一張高腳凳上坐下來,對我說:“嘿,我聽說很多人都要恭喜你啊!”
絡腮鬍讓我難以辨認他的臉部表情。我覺得他的聲音聽起來興味盎然(或者那只是我一廂情願?),但是無法確定。
我立刻開始講話,顯然我認爲如果我講得又快又久,也許就能夠讓他——怎樣?原諒我?忘掉那隻歐帕伊伏艾克的事?最後他終於把手舉起來。“諾頓。”我聽出他的聲音帶着往常的倦意,一種他似乎在我身邊纔會流露出來的疲態,他說,“我多多少少早就懷疑你幹了那件事。”
這讓我鬆了一大口氣,我問他:“你不生氣?”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沒說我不生氣。”他說,“你知道我並不認同你做的事,但我可以理解你爲什麼要做。”
我們又談了一會兒,他問了幾個一知半解的問題,但令人訝異的是,他非常清楚我的實驗(他似乎看過那篇論文,也真的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