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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傅遷居到天津,擺了個攤子在路邊賣沛縣樊噲狗肉,手藝非常地道,每天賣一隻狗,表哥不喫狗肉,也見不得人家宰狗,只是被家裏逼得無奈,幫着老師傅看攤兒,做些收錢端酒收拾東西之類的雜活兒。
師徒倆擺攤兒的地方,是在小西關監獄再往西面的馬路上,以前這裏位置很偏僻,過往的人不多。身後不遠是大片野草叢生的墳地,夜裏有幾盞路燈照明,攤子守着電線杆子,趁着光亮做買賣。常有小西關監獄裏的警員,晚上下班之後來這喫點東西,也有那些好喫的主兒,不辭辛苦,大老遠騎着自行車過來。寒冬裏要上半斤狗肉二兩燒酒,拿張小板凳坐在路旁,迎着燒得正旺的泥爐向火,先喝幾口滾燙的鮮美肉湯,一邊喫肉一邊就酒,同時跟老師傅嘮嘮家長裏短,遇上朔風凜冽雪花飄飛的日子,不但不覺得冷,全身上下反而是熱乎乎的,別提有多舒服了。
那年天冷得早,十二月底,快過陽曆年了,過來場寒流,頭天下了場鵝毛大雪,民諺有云,風后暖雪後寒,轉天颳起了西北風,氣溫驟降,出門就覺得寒氣嗆得肺管子疼。師徒倆知道今天的喫主兒肯定多,傍晚六點來鍾出攤兒,早早地用炭火把泥爐燒上,將肉煮得滾開,帶着濃重肉香的熱氣往上冒。
狗肉又叫香肉,俗話說“狗肉滾一滾,神仙也站不穩”。表哥以前養過狼狗,即使沛縣狗肉用的是土狗肉狗,他仍然不能接受喫狗肉。可這天寒地凍,冷得人受不了,聞得肉香自然是直咽口水,忍不住喝了幾口肉湯,鮮得他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從骨頭縫裏往外發熱,頓時不覺得冷了。
表哥肚子裏的饞蟲被勾了上來,還想再喝碗肉湯。可這時天已經黑了,寒風中又飄起了雪花,有兩個剛下班的獄警,這都是老主顧了,過來圍在爐前一邊烤火,一邊跟老師傅聊天。主顧一落座不用開口,老師傅照例也要先給盛兩碗肉湯,然後再撕肉。表哥只好忍着饞,在旁幫忙給主顧燙酒。
老師傅老家在沛縣,從他爺爺那輩兒搬到天津衛,到他這輩兒,家鄉話也不會說了,祖傳熏製樊噲狗肉這門手藝卻沒走樣。這攤子小本薄利,爲了省些挑費,所以在這種偏僻之處擺攤兒,能找過來喫的全是老主顧。趕上那天也是真冷,正合着時令,夜裏九點多,泥爐前已圍滿了喫主兒,再來人連多餘的板凳都沒有了。
師徒二人沒想到來這麼多食客,老師傅讓表哥趕緊去找幾塊磚頭,墊起來鋪上墊子,也能湊合着坐兩位。這時候天都黑透了,只有路上亮着燈,上哪找磚頭去?
表哥轉着腦袋看了半天,沒瞧見路上有磚頭。他拎着氣燈往野地裏去找,攤子後面是遠看是一片荒墳,當中卻有一塊空地,二十平方米見方,地上鋪的全是大方磚,磚縫裏也長着草。往常不從這走,看不到草叢裏有古磚,好像是好多年前有座大屋,後來屋子倒塌,牆壁都沒了,只剩下地下的磚石。
表哥用腳撥開積雪,一看這不是現成的磚頭嗎,可手裏沒傢伙,沒辦法撬,只能用手去摳。剛要動手,瞧見附近有塊圓滾滾的巨石,似乎是個石頭碾子,半截埋在土裏,可能是前兩天風大,吹開了上面的泥土才露出來,看形狀又長又圓。他使勁推着這渾圓的石碾子,並未覺得特別沉重,可能是尊泥胎,外邊有層石皮子裹着,中間是空的,也沒看出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把它推到攤子前,上面墊了些東西加高,繼續忙活給喫主兒們燙酒加肉。
等到把泥爐裏的狗肉賣光,是晚上十一點多了,路上早沒人了。在這漆黑的雪夜中,除了昏黃的路燈,只有遠處小西關監獄崗樓裏的探照燈依然亮着,剩下師徒二人熄掉爐火,收拾好東西裝到三輪車上。老師傅看那半截泥胎不錯,放在路邊也不用擔心有人偷,什麼時候喫主兒來得多,搬過來還能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