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209號墳墓 (第3/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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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天上有風,朦朦朧朧的月光又從雲層中透下來,他眼前能瞧見東西了,心想:“棺材裏裝的是死人屍骨,怎麼會有響動,也許是野狗掏棺?”
早年間,荒郊的野狗很多,有種野狗頭大如鬥,它們白天躲得遠遠的,看到哪處墳地埋下死人,等到半夜,跑過去掏墳掘土,一頭撞開棺材擋板,扒出裏頭的死屍喫腸子,趕上戰亂年月,墳淺棺薄或拿草蓆子裹屍的窮人,埋下去十有八九要喂野狗,骨肉狼藉,慘狀難以盡述。王苦娃心正,他想到此處,當即撿起根棍子往外走,心道:“如若是野狗掏死人屍骨,豈可袖手旁觀,待我上前將野狗趕開,那也是陰功一件。”
此刻墳穴中一口棺材突然開了,卻沒看到野狗在哪,好像是棺材裏的死人從裏邊推開了棺材蓋,他忙把踏出破廟的一條腿縮了回來,躲在牆後瞪眼張望,但見棺中伸出一隻手,接着冒出個腦袋,月光朦朧,離遠了看不真切,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似人似獸的東西,身上有白毛寸許,二目放光,兩手有如鷹爪,從棺材裏匍匐而出,轉身下拜,要說也怪,棺蓋竟自合攏,夜霧瀰漫,那東西身形一晃,撥開亂草,望西而去,頃刻不見。
四
王苦娃躲在破廟裏看得呆了,直入如木雕泥塑一般,他聽過不少鄉下打旱魃的事,從三義廟棺材裏出來的東西,怎麼看怎麼是殭屍變成的旱魃,相傳死屍埋在墳中,吸盡了雲氣,致使這一方發生旱災,以往旱情嚴重,方圓幾百裏內莊稼絕收,那就要祭祀龍王爺,各家各戶在門首張貼紙符祈雨,然後請來風水先生望氣,望出哪個墳裏出了旱魃,便鑼鼓齊鳴,聚集民衆,上墳地打旱魃,百年之魃,可以挖出來鞭打焚燒,千年以上的旱魃,屍氣和屍血能傳瘟疫,斬不得也燒不得,只能捆起來壓在塔下,這種風俗源自關中,關中水土深厚,黃土地下多幹屍,出現旱災,便以爲是乾屍吸盡了雲氣,王苦娃老家在關中,曾見過幾次打旱魃,他對此深信不疑,怪不得一九五八年天津衛一夏無雨,竟是三義廟墳地裏出了旱魃。
他想去找人,卻擔心自己看錯了,萬一聲張出去,三義廟中又沒有旱魃,豈不是自找麻煩?或許只是個專偷死人壓口錢的盜墓賊,心想:“如若真是旱魃,去後必返,因爲此怪白天要躲在棺材裏,我先不出聲,遠遠地躲在破廟中看個究竟,等我看明白了,卻又理會不遲。”他向來膽大好事,以爲只要不出聲,再看一次也不打緊,沒準不是旱魃,而是偷墳盜墓的賊人,用不着大驚小怪,三義廟後牆塌了個大窟窿,他躲在牆後,一聲不響地注視着墳地,荒煙衰草間一片寂靜,夜風拂動亂草枯樹,投在月下的影子,如同山鬼般張牙舞爪,王苦娃到底是膽大心直,換個膽小的早嚇跑了,等到後半夜,月色西沉,仍不見動靜,王苦娃心說:“準是看錯了,那是個偷棺盜寶的賊人,要不怎麼對着棺材下拜呢?讓我在這白等了半夜,哪有什麼旱魃?不過……荒墳野地裏的破棺材中,除了幾枚壓口的老錢,又有什麼東西好偷?”
他心中胡思亂想,等得久了,忍不住打起瞌睡,驀地裏冷風襲身,打了個寒顫,霎時間睡意全無,睜眼一看,卻見墳頭荒草一陣亂晃,棺材中的死人已經回來了,王苦娃在破廟裏蹲到半夜,腳都麻了,他將手扶在牆上,卻摸到冷冰冰活潑潑一物,黑暗中看不出是個什麼東西,有可能是牆縫裏鑽出的壁虎,夜裏出來喫蚊蟲,撞到了王苦娃手中,不咬人也能嚇人一跳,王苦娃趕緊往後縮手,怎奈顧得了前顧不了後,手肘撞到了廟中的供桌,發出“砰”地一聲,他心裏跟着一緊,響動雖然不大,但在深更半夜,聽上去分外真切,他自知情況不好,抬頭看見破牆外一張枯樹皮般的怪臉,兩目如燈盞,映月泛出綠光。
王苦娃見驚動了旱魃,也自慌了手腳,叫得一聲苦,不知高低,他跌個跟頭,轉身奔着廟門跑去,怎知那屍怪來去如風,早從牆後轉到了門前,伸出兩臂作勢欲撲。虧得王苦娃硬生生剎住腳步,纔沒有直接撞到屍怪身上,只好又往後退,躲到了劉關張的泥胎神像背後。屍怪到了廟門前,突然停下不動,口中嘰嘰有聲。王苦娃大爲不解,喘着粗氣看看四周,心想:“原來這東西不敢進廟,定是畏懼廟中的泥胎塑像,三義當中畢竟有關公……”他這個念頭還沒轉完,卻聽廟門處“喀拉”一聲巨響,那廟門本已半毀,此刻讓那旱魃一撞,登時往上飛去,帶着股勁風呼嘯而至,重重撞在殿頂,門板又掉在地上,殿頂被它撞開個窟窿,連磚帶瓦落下來一大片,劉關張塑像上也落滿了灰土,三個泥胎神像土地爺似的灰頭土臉,全都遮沒了面目。
王苦娃大驚,心想:“全憑三義靈應護佑,方纔僥倖不死,讓灰土遮住的神像與尋常泥胎有何分別?”他急忙跳上神龕用衣袖擦拭泥像,怎知三義廟建於幾百年前,荒毀多年,久無香火,泥胎臉上的油彩讓風吹得變脆了,那層漆皮一碰就脫落下來,屍怪已然躍進廟中,張臂來撲,一人一屍圍繞泥胎塑像兜圈子,轉得兩三個來回,王苦娃已是腿腳發軟,喘作一團,兩下離得越來越近,王苦娃眼見大勢已去,怕只怕小命難保,逼到這個地步,也是狗急跳牆人急生智,一眼瞥見殿頂塌了個窟窿,心說:“黃鼠狼放救命屁,還有最後這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