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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黃昏了,斜陽一寸一寸地正從天邊墜下去,葉冠語一動不動,呆呆地瞧着那一分一分移過來的餘暉,遠處的暮雲山因爲隔着墨河,看不真切,只有一抹淡灰色的影子映在天邊。又是一年深秋時,山上的葉子該紅了吧,很多年沒去山上看過紅葉了,他依稀記得那樹葉的清香,彷彿過往的青春,在陌生的熟悉中透出久遠的芬芳來。他其實很少回憶過去,不敢想,一想心就沉到黑不見底的深淵,掙扎着,浮不上來。他恨,他的確是恨的。
歐陽昭看着他的背影,只是搖頭:"該放下的就放下吧,雖然我不知道你恨什麼,但老讓自己這麼恨着,自己也不開心啊。"
他的身子有些輕微的戰慄,隱忍的悲傷翻湧而上,讓他再也無法佯裝堅強,只有他自己知道,看似冷酷決然的他其實脆弱得不堪一擊。他囁嚅着嘴脣,聲音輕得像是夢囈,但歐陽昭還是聽清了。他說的是:"她不愛我……"
"我昨晚夢見回家了。"舒曼跟耿墨池說。
當時是在落日山莊的院子裏,舒曼躺在躺椅上曬太陽,膝上搭着毛毯,耿墨池坐在旁邊跟她講他在西雅圖的趣事。院子裏有株巨大的銀杏樹,落了一地金黃的小扇子,彷彿整個院子都鋪着金黃色的地毯,舒曼就在那一地金黃中央,和耿墨池說笑逗趣,看着日頭漸漸西沉。
沒錯,舒曼躲到了湖南,在耿墨池的安排下住在落日山莊。耿墨池年初做了心臟移植手術,一直在山莊靜養,女友白考兒誕下的麟兒,已經滿百日了,一週前剛送去湘北的父母家。因爲耿墨池需要清靜,孩子整天哭鬧,考兒怕影響他休息就暫時回孃家住一陣,等他身體狀況穩定了再帶着孩子回來。山莊裏有專門從長沙湘雅醫院請來的醫護人員,隨時觀察耿墨池的身體情況,耿墨池倒還好,手術後恢復得不錯。倒是舒曼狀況很不穩定,身體非常虛弱,耿墨池再三問她要不要去住院,她始終不答應,說不喜歡醫院裏的氣味,山莊地處長沙郊外,青山綠水很適合調養。
舒曼不敢告訴他實情。一個字兒都不敢透露,否則耿墨池肯定會通知她的家人,那她肚子裏的孩子就保不住了。已經七個多月了,胎兒越大,她心臟的負荷就越重,常覺呼吸困難,她真怕一口氣沒接上來,她就去了。不,不,無論如何要撐到孩子出生,那是她生命的延續,是她給他的一個最彌足珍貴的紀念!
她欠他那麼多,十幾年的深情,她沒什麼可以還,替他生下這個孩子吧,她心裏也會好受點。她不是不怕死,相反,她很怕很怕,每天早上醒來總要確認自己是否還活着,然後本能地摸摸肚子,看小傢伙是不是還在動。只要一會兒察覺不到動靜,她就會很緊張,問醫生孩子怎麼不動了,醫生笑着說,大人要睡覺,胎兒也要睡的,不可能一天到晚在肚子裏手舞足蹈。她這才稍稍放下心……
耿墨池像照顧妹妹一樣照顧她,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她的臉色也一天比一天蒼白,似乎還是察覺到了什麼,問她:"你行不行啊,不行的話別硬撐,自己的身體要緊,孩子嘛……"
"沒事,我感覺挺好的。"舒曼摸着自己的臉,笑道,"是不是覺得我的臉色很蒼白?那是因爲我整天待在屋子裏沒有曬太陽的緣故吧,捂了幾個月,不白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