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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熄了燈,我們的吉光屯還成什幺吉光屯,不就完了幺?老年人不都說幺:這燈還是梁武帝[注二]點起的,一直傳下來,沒有熄過;連長毛[注三]造反的時候也沒有熄過──。你看,嘖,那火光不是綠瑩瑩的幺?外路人經過這裏的都要看一看,都稱讚──。嘖,多幺好──。他現在這幺胡鬧,什幺意思?──”
“他不是發了瘋幺?你還沒有知道?”方頭帶些藐視的神氣說。
“哼,你聰明!”莊七光的臉上就走了油。
“我想:還不如用老法子騙他一騙,”灰五嬸,本店的主人兼工人,本來是旁聽着的,看見形勢有些離了她專注的本題了,便趕忙來岔開紛爭,拉到正經事上去。
“什幺老法子?”莊七光詫異地問。
“他不是先就發過一回瘋幺,和現在一模一樣。那時他的父親還在,騙了他一騙,就治好了。”
“怎幺騙?我怎幺不知道?”莊七光更其詫異地問。
“你怎幺會知道?那時你們都還是小把戲呢,單知道喝奶拉屎。便是我,那時也不這樣。你看我那時的一雙手呵,真是粉嫩粉嫩──”
“你現在也還是粉嫩粉嫩──”方頭說。
“放你媽的屁!”灰五嬸怒目地笑了起來,“莫胡說了。我們講正經話。他那時也還年輕哩;他的老子也就有些瘋的。聽說:有一天他的祖父帶他進社廟去,教他拜社老爺,瘟將軍,王靈官[注四]老爺,他就害怕了,硬不拜,跑了出來,從此便有些怪。後來就像現在一樣,一見人總和他們商量吹熄正殿上的長明燈。他說熄了便再不會有蝗蟲和病痛,真是像一件天大的正事似的。大約那是邪祟附了體,怕見正路神道了。要是我們,會怕見社老爺幺?你們的茶不冷了幺?對一點熱水罷。好,他後來就自己闖進去,要去吹。他的老子又太疼愛他,不肯將他鎖起來。呵,後來不是全屯動了公憤,和他老子去吵鬧了幺?可是,沒有辦法,──幸虧我家的死鬼[該屯的粗女人有時以此稱自己的亡夫。──作者原注。]那時還在,給想了一個法:將長明燈用厚棉被一圍,漆漆黑黑地,領他去看,說是已經吹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