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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改變了主意。"
"爲什麼?"
菲利普不作回答。珀金斯先生擺出個習慣性的古怪姿勢,頗像佩魯季諾畫裏的人物,若有所思地捋弄着自己的鬍鬚,他打量着菲利普,似乎想看透這孩子的心思,過了一會兒,突然對菲利普說他可以走了。
顯然,珀金斯先生餘言未盡。大約隔了一星期,有天晚上菲利普到他書房來交作文,他又揀起幾天前的話題。不過這一次他改變了談話方式:不是以校長身分對學生訓話,而是作爲普通人在與他人推心置腹交談。這一回,他似乎並不計較菲利普功課差,也不在乎菲利普在勁敵面前很少有可能奪得進牛津深造所必須的獎學金,而重要的問題在於:菲利普竟貿然改變他今後的生活宗旨。珀金斯先生決計要重新點燃孩子心中獻身教會的熱情。他極其巧妙地在菲利普的感情上下功夫,這麼做還是比較容易的,因爲連珀金斯先生自己也動了真情。菲利普的改弦易轍,給他珀金斯帶來莫大的痛苦,他真心認爲菲利普競莫名其妙地糟蹋了獲得人生幸福的機會。他說話的口吻委婉親切,感人肺腑。菲利普向來很容易被別人的情感所打動,儘管從外表來看,他常常不動聲色--除了短暫地紅一下臉之外,內心感受難得見於言表。這一方面是他生性如此,另一方面也是多年來在學校養成的習慣--實質上卻極易動感情。此刻他被校長先生的一席懇談深深打動了。他由衷地感激校長的關心,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爲給校長帶來了痛苦,不免深感內疚。珀金斯先生作爲一校之長,要考慮全校的事務,居然還在他的事情上如此操心,想到這裏,菲利普不免有點受寵若驚;可是與此同時,總覺得心頭有樣異物,像個緊貼在他肘邊的第三者,死命地抓住這兩個字:
"我不!我不!我不!"
他感到自己在不斷沉淪。他無力克服自己的軟弱,而這種軟弱之感似乎正逐漸充斥他整個身心,就像一隻浸在滿盆水裏的空瓶,水正在不斷往裏灌;他咬緊牙關,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重複這幾個字:
"我不!我不!我不!"
最後,珀金斯先生伸手按住菲利普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