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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姆聽見了我的哭聲。他的頭從中間的隔門後面猛地冒了出來。他正向我牀邊走來,阿迪克斯房間裏的燈突然亮了。我們倆一動不動,一直等到燈光熄滅,接着又聽見他在牀上輾轉反側,我們便一直等到他安靜下來。
傑姆帶我走進他的房間,讓我躺在他身邊。“努力睡着吧,”他說,“等過了明天,這一切也許就結束了。”
剛纔我們悄悄地進了家門,免得吵醒姑姑。阿迪克斯在車道上關閉了發動機,讓汽車靠慣性滑進車庫,然後我們從後門進屋,各自回了房間,一句話也沒說。我真是累壞了,可就在矇矓欲睡之際,我記憶中阿迪克斯平靜地摺疊起報紙,向後推推帽子的畫面,突然變成了阿迪克斯站在空曠的街道中央,氣氛緊張得一觸即發,他往上推了推眼鏡。我一下子明白了今晚發生的事情意味着什麼,於是開始抽泣。傑姆這次的表現倒是體貼入微,他頭一回沒有提醒我說,快到九歲的人不該再哭鼻子了。
這天早晨,大家的胃口都不大好,只有傑姆是個例外,他居然一連喫了三個雞蛋。阿迪克斯毫不掩飾地向他投去欽佩的眼神。亞歷山德拉姑姑啜飲着咖啡,渾身上下都流露出不滿情緒,就像在釋放一股股衝擊波。在她眼裏,半夜溜出家門的孩子對家裏人來說就是個恥辱。阿迪克斯說,多虧家裏的“恥辱”趕去解圍,他爲此感到非常欣慰,可是姑姑卻說: “真是一派胡言,安德伍德先生一直守在那兒呢。”
“你們知道吧,布拉克斯頓· 安德伍德這個人很有意思,”阿迪克斯說,“他本來很瞧不起黑人,從來都離得遠遠的。”
在當地人心目中,安德伍德先生是個不信奉上帝的小個子男人,有點兒神經質。他的父親在他出生的時候突發奇想,給他取名叫布拉克斯頓· 布萊格注,結果安德伍德先生這輩子都在傾其所能,想方設法洗刷這個名字帶給自己的恥辱。阿迪克斯說,和南方聯盟將領取同樣名字的人會慢慢變成積習難改的酒鬼。
卡波妮給亞歷山德拉姑姑加了點兒咖啡,我做出一副自以爲惹人愛憐的哀求模樣,她卻仍然對我搖了搖頭。“你還是太小,”她說,“等你夠大了,我會告訴你的。”我說咖啡也許能讓我胃口大開。“好吧,”她說着從餐具架上拿來一隻杯子,倒進去一湯勺咖啡,又往杯子里加滿了牛奶。我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以表示感激,抬頭卻發現姑姑眉頭緊蹙,像是在發出警告。不過,她是在對阿迪克斯皺眉頭。
等卡波妮進了廚房,她纔開口說: “別當着他們的面說那樣的話。”
“當着誰的面,說什麼話?”他表示不解。
“在卡波妮面前說那樣的話。剛纔,你當着她的面,說布拉克斯頓· 安德伍德看不起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