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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說了我什麼都不清楚。”她說,對我激動的問題不予理睬,然後,她輕巧地聳了聳肩,“我相信倫敦城一家茶莊的年輕姑娘離店而去了。”
她朝我投來一笑,隨後聲稱她與自己的牙醫約好了,便揚長而去。我與其說失望,不如說興趣盎然。在那些日子裏,我的生活經歷算得上第一手材料的還很少,因此當我碰到熟人中發生了一件我在書本里才能看到的事情時,一下子興奮起來。說實話,現在時間磨鍊了我,已經習慣有熟人碰到這種事情了。不過,我還是受了點驚。斯特里克蘭德無疑已經四十歲了,我認爲像他這樣年紀的男人還糾纏於愛情中,怎麼都讓人反感。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我認定一個人陷入愛情而不出醜,三十五歲是最大的限度。這個消息讓我有點不安,因爲我從鄉下給斯特里克蘭德太太寫了信,說我要回城,還附言說如果她不回信另做打算的話,我會在某個日子到她府上與她喝茶。這天就是我要去的日子,而且我也沒有收到斯特里克蘭德太太的隻言片語。她想不想見我呢?在這種焦慮不安的時刻,她很可能把我的短信忘到腦後去了。也許我應該更明智一點,不要到她家裏去。另一方面,她也許希望把這件事兒壓下來,如果我表明那個奇怪的消息已經傳到了我耳邊,恐怕是相當輕率的。我一方面害怕傷害一個賢惠女人的感情,一方面擔心去了會礙事,很難兩全。我覺得她一定備受煎熬,我不想看見那種我愛莫能助的痛苦,可是我內心卻渴望知道斯特里克蘭德太太如何對待這件事,我對這樣的想法感到難爲情。我不知道怎麼辦了。
最後,我拿定主意照例去拜訪,權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先讓女傭去問一聲斯特里克蘭德太太是否方便見我。這樣一來,她也有機會把我打發走。可是,我把想好的話說給那女僕聽時,簡直尷尬得無地自容,因此我在黑魆魆的過道里等待回話時,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纔沒有扭身逃走。女僕回來了。她的神態讓胡思亂想的我覺得,她很清楚這個家庭飛來的災禍。
“請這邊走好嗎,先生?”她招呼道。
我跟着她走進了客廳。窗簾放下來了一部分,客廳比較暗,斯特里克蘭德太太背光坐着。她的姐夫,麥克安德魯上校,坐在壁爐前,就着沒有燒旺的火苗烤着脊背。我感覺自己闖進來是極爲難堪的事。我想我的不請自來讓他們受了驚,斯特里克蘭德太太讓我進門只是因爲她忘了另外和我約時間。我覺察出上校對我的闖入很惱火。
“我不大清楚你是不是在等我來。”我說,努力表現得若無其事。
“我當然在等你。安妮一會兒就端茶來。”
即便客廳裏很暗,我還是看出來斯特里克蘭德太太的臉腫了,滿是淚痕。她的膚色本來就不好,這下面如土色了。
“你還記得我的姐夫吧?度假前,你在這裏喫晚飯的時候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