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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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着頭的感覺不好。 短時間也就算了,時間一長脖頸就容易開始發酸。 更何況,在仰着頭的情況下,就算主動權仍然被把握在自己手裏,也發揮得不算太好。 霧青逐漸感覺到了侷限。 她倒也沒想着能夠弄出什麼別的發揮,就只是覺得自己還能更耀武揚威一點,還能更張牙舞爪一點。 她完全可以這麼做,因爲這個世界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在森森的密林中,唯有格外有力量的矯健獵人才能從那些暴戾的、能夠人立而起的熊手中偷走、搶走最好的蜂蜜。 金色的、甜蜜的、清澈的、粘膩的。 蜂蜜。 而她得手了,不僅僅自己當場大快朵頤,用金黃色的蜜漿把自己弄得嘴脣發黏,甚至於髮絲都貼在臉上;她更是打算將蜂蜜帶回去、藏起來,一點一點慢慢自己享用。 用仙舟人的常用說法,這叫什麼呢? ——這叫視作禁臠。 獵人對此非常滿意,她輕輕用牙齒咬了下自己的戰利品,沒有留下痕跡——但是痕跡已經挺明顯了,不管是對於任何一邊。 但是,滿意並不代表着滿足,矯健的獵人的貪心是永遠都無法被滿足的,至少在對於蜂蜜這件事上,獵手自認她要比起這世界上可能存在的任何一頭熊、任何一隻蜜蜂都要更爲貪婪。 她沒能將這條對自己的判斷說出口,但是她自己對此格外清楚,也已經用一直以來的行爲證明了這一點。 她喜歡,她好喜歡,喜歡到心臟在尖叫。 所以她站了起來,將原本還搭在砂金肩膀上的手直接貼到了他的腰上,隨後稍一用力就讓兩個人的站立位置發生了變化。 如果有誰對於銀河中各文明的電影藝術創作了解較深的話,或許有可能會覺得這個動作有些眼熟。 它不止一次被運用在了愛情電影中,但一般是由男性掌控着女性。 不過性別的顛倒倒也不以爲着什麼,畢竟普遍認知中的強弱仍然沒有發生變化。 對於霧青來說,在匹諾康尼,誰也不能違抗她——令使就是令使,當黃泉不想和這件事有所糾纏的時候,她就可以做到一言堂。 ——況且現在是兩言之室,另外一個人會說出口的話也只是“好啊,我聽你的”。 她只管這麼做,她一點兒反抗的意思都不會收到,甚至於,或許還會收到那麼些許順着她的意思的、把她在這條路上勾引着走向更遠的誘惑。 霧青往前了半步。 在人和身後的牀鋪圍起來的如此逼仄的環境中,她這樣一進,留下來的餘地就徹底算是沒有了。 砂金對於風水輪流轉,此時輪到自己靠在牀邊坐下這件事並無意見,他對於大多數的事情都只看重結果還有底線。 如果不影響底線,結果也已經達成,那麼過程到底如何就完全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況且在這件事上,他從來 都覺得是以退爲進要勝過自己爭取太多的。 就像是來自家人的愛,是無緣無由就給他的;他同樣對於自己只需要等待就能夠獲得好結果的情況頗爲自矜。 看着他想要的那個結果?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主動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來。 ——當然,他也不是全然地只是等待。 他沒有刻意保持着自己的重心,靠着霧青的借力才坐穩。 事實上,哪怕他的狀況確實要稍微好一些,他也的確在方纔那麼長時間未曾結束、或者退一步說,是暫停一秒鐘的親吻中消耗去了很多的氧氣。 和霧青比起來,砂金並沒有喝多少,但未嘗沒有因爲口腔中那點兒轉瞬即逝的酒精的味道而目眩神祕。 酒精、氧氣,這兩者真是格外奇怪也格外玄妙的存在。 霧青自己的膝蓋,此刻也已經壓在了牀鋪上,只有一條腿是站着的,她的另外一半重心都壓在了牀褥邊緣,將帶有彈簧的牀墊壓得發出一點點輕微動靜。 她的身體稍稍前傾,低着頭,並沒有將自己那些落在砂金臉上的髮絲拂開,而是捧着他的臉,仍然從脣瓣開始。 但是這一次她逐漸開始往下,並沒有再和之前那樣反覆輾轉於一點之上,而是一點一點從脣瓣往下巴上去,再到喉結—— 是先前那杯冰酒杯壁上的水滴一點一點爬過的路線,她在詭異的情緒的影響下將其記得很清楚,此時沿着那條早就已經乾涸了點“水道”逐漸往下,大有將先前那現在就只有她記得了的線上頭蓋上一層,只留下自己的痕跡的意思。 行至脖頸的時候,霧青就已經能夠感覺到砂金的反應變大了,他在剋制但並不能剋制得多麼好,身體一點一點去往後傾,身前的肌肉逐漸繃緊,至少腹部的是完全屏得硬起來,用手指戳都戳不動。 而到喉結就更…… 獵人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她很是擅長抓住一切獵物的弱點進行捕捉,而咽喉對於一切生命來說都是最脆弱的,只要稍稍用力,哪怕是人類這相較於食肉動物來說根本不值一提的平平的牙齒,都能夠製造一場徹底的死亡。 但是獵物除了無法剋制的非條件反射的少許顫抖之外,任何逃避的舉動都沒有做出,甚至還主動將自己往前送了一點。 霧青也不敢真的咬。 她非常清楚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類都是脆弱的瓷娃娃,她需要小心不去將他們打碎——存護的屏障雖然看起來確實硬,事實上也的確會比一般的命途行者要硬上不少,但是力量上的差距仍然需要她多加小心。 所以她連牙齒都好好地收起來,只是用嘴脣一下一下輕輕啄着這處凸起的骨骼。 線條真是好看,不管是平常,還是現在仰頭,這處的線條都好看得要命。 但是往常,如果不將目光從他那花紋繁複的領口上扯下來、如果不將注意力從他領口上橫着的那條皮帶上撕下來的話,又確實很難注意到。 獵人不僅僅是個擅長髮現弱點的嫺熟老 手,更是一個擅長髮現美麗的欣賞者,她的目光是如此細緻地掃過每一處,然後瞭然於胸。 獵人格外小心,但也沒那麼小心。 溫熱覆蓋着皮膚,隨後就像是花朵綻開,有細蕊從中探張一般,極輕極輕的、潤溼後的筆觸貼着邊緣,用幾乎是描摹一般的姿態掃了過去。 喉結滾動得厲害,手指雖然很用力地抓着被褥了,甚至於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得也還挺厲害,但是砂金仍然在一瞬間感覺到了脫力。 並沒有在吮吸,然而他的力氣在一時間就很自然而然地流了出去,雖然隨即就自我補足,可是,光是那一瞬間流出的感覺就足夠讓他在失控中溺於跌宕的海浪。 被動…… 他確實樂於接受,樂於等待,但是等待的過程從來都不是好熬的,砂金逐漸對於這個道理理解得越來越深。 他已經逐漸坐不住了,如果一個容器不夠大,那麼當慷慨者施予太多的話,本應該被容納着的東西就會從器皿的邊緣溢出來,流淌得到處都是。 他以前並未覺得自己的耐心是那麼小的一個容器。 鼻腔中哼出輕、短促的聲音,呼吸變得更急且稍粗,想說出口的話在當前這個時刻着實是太打斷這個一言不發的氣氛了。 不管他想說的是什麼,他其實都沒那麼願意說出口——就算說出口了,霧青也不一定就那麼願意聽。 她無意對獵物做太多的事情,或者說她此時的目的只有一個:遊戲。 嬉鬧一樣的方式,只是爲了獲得一時的愉悅而已,這是非常歡愉的想法。 ——是的,獵人也是歡愉的門徒。 她已經找到了能夠讓自己快樂的辦法,並開始爲之努力。 她逐漸往下,現在已經開始品嚐鎖骨——蜂蜜會澆得到處都是,畢竟從樹上採摘下來的蜂巢其本身就是隻要稍稍切開了最表層的蠟殼,就會有源源不斷的蜂蜜往外湧出的東西。 現在換着鼻樑貼着喉結。 稍稍發紅一點的皮膚。 砂金自己也承認過,他的皮膚白,並且有一種和埃維金氏族出身並流浪很久這個過往不怎麼相配的脆弱——很容易留下痕跡。 一枚流落到街頭的珠寶,很容易就被留下這樣或者那樣的劃痕,然而此時將它撿起來,裝進天鵝絨盒子中的持有者卻似乎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細緻細心,收藏家,她仍然會在珠寶的表面上留下一些不那麼好癒合的刻痕。 那一點點粉紅色在白皙的皮膚中間變得有些太明顯了。 還好,有一道看起來幾乎是迤邐的唾痕在皮膚上宛轉停留,尚未蒸乾的部分還留有一點水液的反光,勉強可以將這點色差蓋過。 鎖骨沒那麼需要小心,所以一枚小小的咬痕就這樣留了下來,一點不深,就只是個轉瞬即逝的印子而已。 但看起來,這些轉瞬即逝的標記會讓獵人的心情變得更好——不,應該說是收藏家。 因爲她熱衷於自己的藏品上留下自己的印 鑑,一個、兩個、三個……好多好多個,最好有朝一日能夠層層疊疊,讓人數不清自己一共留下過多少次。 霧青的手已經由扶着砂金的臉變成了託着他的頭——金色的捲髮從指縫中落下來,足夠高科技的定型技術可以讓頭髮在定型的同時不讓任何觸摸它的人感覺到僵硬。 她覺得很快自己的手或許會再換個位置,因爲: 她越來越往前靠,越來越具備侵略感和壓迫感,幾乎就像是在基建戰略遊戲中率先完成了科技樹的點亮,陳兵百萬的玩家選擇出征,一路上無堅不摧、無難不克、勢如破竹,將沙盤上的全部對手都變成俘虜。 可惜,她現在就只有一個對手,所以逐漸被平推,最後徹底變成俘虜的也就只有一個而已。 金色的捲髮在白色的被褥上散開,這種躺下去的角度裏面仍然能保持好看是不太簡單的——況且特意維持的劉海在這種時候也沒那麼容易一點不變。 畢竟,枕頭在更上面一點的位置。 不過有些人不管從什麼角度拍照都好看已經是個幾乎被確定了的事實,並且這事實還是從實踐中獲得的。 霧青反而擔心自己看起來怎麼樣——頭髮將光線都給擋住了,她應該不至於整張臉都被隱藏在陰影裏,看起來像是會隨時掏出一把刀來架在他脖子上的小黑吧? 應該、不至於。 她這會兒已經將雙膝都跪在牀上了,分開着跪,一隻手撐在砂金的肩膀上,將身體稍稍拉開距離。 姿勢也怪危險的。 只要就這麼繼續下去,她就一定會…… 手指有意無意地互相擦碰過很多次了,每一次都會有細微的電流感從指尖一路流淌到心臟尖尖上來,讓她像是戰慄一樣做出小幅度的顫抖。 不僅手指的話……也…… 靠近的時候就能有感覺,就算是對她藏着掖着也沒什麼用,令使難道還能感覺不到異樣? 事實上,霧青差一點就要伸手。 她不介意,相反,她有一點點雀躍地想要更近——但是,哦!好像有點着急,有個問題——! 霧青將人往牀上輕輕一按,自己跑得飛快,甚至於用來解釋的語速也飛快:“我出了好多汗,先洗個澡。” 迫近最要緊的關頭的時候,任何一個念頭的出現都會引發很大的“晃動”。 霧青先前是真的沒有想到,她迷亂得厲害,被美色、被酒精、被氛圍…… 但是現在問題放在眼前,她不能不覺察,她不能不意識到自己…… 至少她在乎。 她瞭解砂金——他既然是換裝後過來的,身上除了那瓶香水的味道之外,一點兒公司艦隊上的香水味道都沒有沾上,另外頭髮也固定得很好,那就意味着他出發之前絕對清理過自己。 太講究了。 她總不能…… 咳。 “你等一下,我很快的!” 畢竟是……畢竟是哪怕錯位假裝接吻 的時候都會想要先嚼一顆口香糖的性格嘛。 熱水在潤溼了頭髮之後,也貼着頭皮逐漸往下淋着。 關上了磨砂玻璃門之後,狹小且生硬的空間中,水聲變得很大。 淅淅瀝瀝的,也沿着那些蒸騰起了霧氣的玻璃往下,在四壁上繪製出像是乾枯樹枝一樣的圖案。 她將沐浴露打出了很豐富的泡沫之後往身上擦。 有點用力。 因爲畢竟……是需要速戰速決的一場戰鬥。 熱水讓她的皮膚有些發紅,長髮上的水珠被擰乾,其實本來霧青覺得半溼的頭髮或許會看起來更……合適一點,畢竟她的長髮要是太蓬鬆了像什麼樣子。 但是這張大牀之後到底還是要睡的,那麼用頭髮去打溼它也就絕對不是個好選擇。 ——早知道她就應該和砂金似的出門前總是好好將自己拾掇拾掇。 霧青將最後一點附着在皮膚上的水珠擦掉,想了想之後還是動用了擺放在桌面上的香水瓶。 這裏提供的香水當然不算特別昂貴了,味道還不錯,是絕對不會出錯的橙花調,一種基本不會被討厭的味道,比較自然,也比較……淡。 她往空氣裏噴香水,然後自己往那些細小的懸浮在半空的液滴裏面走,快速轉了一圈,沾上一點點似有若無的氣味之後就算完事——潤脣膏還有別的那些,她想了想後還是都沒用上。 霧青沒有帶着睡衣,但是這裏有提供,是那種非常柔軟的綢緞質地,半袖,寬大的樣式和浴袍差不多,一粒釦子都沒有,固定全靠着腰上的繫帶。 乍一看過分保守,再一看哪怕是激進派都要勸着保守一點。 可惜事發突然,就算是激進派都要做出如此的勸告,霧青也確定自己加不上別的東西了——除非用歡愉的力量僞造,但她一點兒都不想僞造。 所以,大概她自己屬於是覺得激進派太過保守的那種保守派吧。 仙舟上都是保守派呢。 隨便把辮子紮了下後,她深吸一口氣,對着鏡子最後確認了一眼自己的狀態,然後她扭下了門把手。 裏面的動靜,砂金聽得很清楚。 從衣料和身體的細微摩擦聲,到意識到自己沒有關門而後快速將門帶上的“砰”地一聲響,再到水聲響起……他都聽得很清楚。 他一開始仍然躺在牀上,後來變成了盤腿坐着。 他沒有被禁錮着雙手或是雙腳,就只是感覺到牀鋪上有一股奇怪的引力,只要他不嘗試着將全身從牀鋪上扯開,這股引力就不會出現。 這是什麼? 一種更爲委婉的,將他“綁”在牀上的舉動嗎? “是怕我走掉嗎?”砂金自言自語,然後差一點笑出聲來,“怎麼會呢……我完全不介意啊。” 其實就算將雙手拷起來,也就那麼會兒的時間,他會在意什麼嗎? 不會的。 但砂金還 是嘆了口氣,他此時的狀態並沒有那麼好,關鍵在於,由氣息和唾液交換導致的酒精攝入現在就像是一個幽靈一樣在他的身體中亂竄。 想要平復下來很難。 當然其實沒有這個必要,就是……或許他現在的呼吸聲會透露出一點點狼狽的實質。 砂金拿着手機。 他……搜過。 學習不是一件說不出口的事情,但是,當然,學習的內容或許是說不出口的東西。 放在平常他一定會很自信,因爲學過就會是一種石心十人的基本品質,但是現在他沒那麼確定。 就像是霧青像是觸電了一樣跳起來說自己要洗澡,他同樣有點緊張,如果沒有這個簡短的“中場休息準備時間”,他興許會忘記自己曾經設想過的,應該怎樣做、應該怎樣循序漸進、又有哪些是可以≈ap;hellip;≈ap;hellip; 讓歡愉的命途也能短暫在良夜顯現的。 現在算是複習時間。 砂金仔細聽着浴室裏的聲音,他倒也沒有到可以那麼坦然地說出自己正在靠着網上的知識學習的程度。 聽到腳步聲的時候,他就開始清除搜索記錄。 在浴室的門被打開的時候,手機已經鎖屏,並悄無聲息地放在了一旁的牀頭櫃上。 看起來像是無事發生。
那種古怪的吸力也消失了,他≈ap;ldo;重獲自由?_[]?『來[]≈ap;看最新章節≈ap;完整章節』”。 他看到霧青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比先前紅一點,脣色也稍稍加深,睫毛是沒擦乾水汽的,因此仍然有一點點黏連在一起,反而讓原本不很起眼的黑色變得更容易被視線捕捉到了。 她從牀側面爬上來,仍然是一隻膝蓋先壓到牀鋪上,讓一次性拖鞋直接從腳尖上滑下去,落到地板上,發出一聲輕輕的“啪撻”。 但是這一次,她動作間那條酒店提供的睡袍也會跟着動,而在那勉強掩合的衣襬中間,隨着縫隙的時現時滅,一點額外的線條也在很短暫的瞬間出現再消失。 “還要從……開始嗎?” 就算是再怎麼短暫的中斷,那也到底是中斷,斷了再續上就需要一些前情提要,但是真要霧青來說的話,她覺得二十分鐘、半個小時的……實在是有點長。 她一定忍耐不到那時候。 於是她這會兒就定定地盯着砂金看,手指有意無意地搭在腰帶上頭——這件睡衣的腰帶她本來就係得不怎麼嚴密,一個蝴蝶結而已,都不一定要將它全部抽開,只需要稍微動動手,這個結就自然而然先會散開一半。 而腰帶,並不是要道落下去的那一刻才終於無法將衣服束起來的。 只要一個鬆了,另一個保管也就鬆了。 這樣的態度——是獵人在露怯。 砂金笑吟吟地問:“從什麼開始?” 霧青:“……” 她抿着嘴脣,半晌纔開口說是接吻。 “我想大概不必要,畢竟今天晚上我的身份放在這裏,得記得服務意識。” 他說着讓霧青在 反應過來之後臉直接發燒的話,手指貼着小腿往下,搭在她的踝骨上。 “先讓我試試?又不會喫虧。” 動作曖昧得緊。 什麼? 試試什麼?聽起來彷彿不是什麼很安全的東西——雖然如此想着,霧青還是半信不信地聽從了安排,她躺下去,心中的不安像是煮沸茶水上的泡沫一樣漸增,然後又消了下去。 不是不安全……而是…… 她抬手,手背抵着嘴脣。 快速眨着眼睛,在睫毛的扇動中,有些惴惴地看完砂金漱口。 他的脣色比起剛纔更像是塗了一層潤脣膏。 俯首、低眉垂目,彷彿他當真將一切目光、一切的注意力都投落在了豐腴的谷地。 谷地的潛力未可限量,但先前着實罕見天光,灌木稀疏,好在生長了一點野莓。 莓果要熟了,還有最後一點未曾凋零的花瓣,顏色更淺一點,像是花萼一樣,但卻又稍稍分開。 卷食冰激凌一樣,因爲融化快慢,只能從表層開始用起,一次、兩次…… 饞甜品的人會因爲低頭得有些快有些不小心,將融化掉的一併沾在鼻尖上。 但是現在先不用管這個,因爲做爲裝點被放在冰激凌上頭的,被催熟的野莓應該先被喫掉,這樣纔不至於讓它也被冰到,柔軟的果肉就應該在它柔軟的時候喫掉。 明明沒有用牙齒,完全沒有咬,就只是用幾乎完全可以約等於親吻的吮吸貼着果肉外面那層將破而未破的表皮,做了一點點最小最小的破壞而已。 對於俯首者來說,這都不算是破壞,只是一次試探而已。 但是理論不等於實踐,從文字中學習來的,要從躬行中再度獲取。 拓荒者並無惡意,野莓呈現出的卻是——似乎是用壞了力氣,沒能控制住下手的輕重,果汁被嘴脣抿得橫流,在人類的影響下,裂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 盈盈的紅實凸出,怪可憐見,拓荒者用喉舌爲之醫治,安撫如飛羽。 星球在雲層中出沒,飛鳥乘着氣流衝到好高,旋轉的葉子上升又下落、被撕碎的,白色的細膩的泡沫在海浪巔頂和低谷來回。 霧青感覺到了託舉——並不完全是精神上的,還有物理上的,她的腿被扶着。 她意識到: 我像是一本書似的被打開了,用來將書頁串聯起來的細線,也隱約能夠看到。 手指,主要是指腹上的一點點薄薄的繭子,以及大約在一週前修建,平整圓潤但稍稍留了一點點的指甲在書頁上劃。 文字不被影響,紙張不被影響,除了書本身在簌簌地動搖。 不要這樣影響斯文,書想說,但是在書被攤開的時候就已經不斯文了。 她好想合攏。 就是……閉攏起來。 含羞草被觸碰之後會將自己閉合起來,葉片瑟縮起來,霧青認爲自己其實並不是含羞草——但是,太 多了。 連綿的、迂迴的,看似是閒筆,但當真如此嗎? 雲拱起彎彎的橋,像是新月一樣的弧度,朝着上頭,隨後又落下。 在純白中翻起的浪俄而變成了魚,沉沉地砸下去。 尾鰭擺動着,將水花掀得四濺。 魚掉在溫水裏面,魚是被喫掉的野莓變出來的,所以和那萼狀的花一樣顏色。 溫水,或者應該說是溫泉,將近四十度的樣子,沒有很明顯很強烈的浪流湧出翻滾,其實還挺平和的,但是對於魚來說,這是異樣陌生的環境。 如果魚擁有雙腿,它或許會試圖跳出去。 可惜沒有。 好熱,腮張張合合。 因爲包裹着魚,所以暫時除了溫泉的聲音,其他的就只剩下魚自己的尾鰭擺動——還有,在溫度較高因此沒什麼氧氣的水中努力攫取着必須空氣時口腔一張一閉發出的聲音。 外來者的拓荒好像快要結束。 但是谷地似乎並不這麼覺得,再讓它肥沃一點吧,谷地這樣說。 野莓渴望被更多次喫掉——像是殉難者嗎?好像不是,是利益交換。 書本不能落灰,要長久地摩挲;含羞草再一次稍稍張開葉片;魚開始在溫泉中習慣…… 挽留,挽留,如果不能用柔軟的懇請,那就用強硬的手腕。 手指抓着頭髮,足心踩着膝蓋。 分秒滴滴答答,是緊逼着幾乎要用肋骨拘束自己直到窒息,還是一種幾乎鎖緊的、針對口鼻的溺斃? 霧青的視野變得有些恍惚。 匹諾康尼的昂貴房間在她眼前破碎成像是萬花筒一樣的深淺不同的色塊,色塊崩裂再重組: 冬日的雪原上空有綠色火焰一樣的極光,羅浮的雲橋之上愈架起長虹,黃金的時刻上空前百顆流星劃過——最後凝聚成火焰在赤純中點燃的白。 全白,佔滿了整個視野,流星又一次墜落下來,和大氣層摩擦着,熱到了極點,那隕星中的冰全部都氣化了,被拋棄出去,或許會凝結進入雲朵或者霧氣,但是誰知道呢。 流星最後猛地落在了海水裏。 然後,竟然浮了上來。 或許是因爲流星太熱了,所以海水中也有一些沸騰,蒸起來的水汽變成一片霧,再一次溼漉漉地用行爲表示自己想要成爲雲,這樣就可以下雨。 但是似乎已經沒有那麼多的水好讓霧再變成雲。 霧青拉過一旁的枕頭,往自己腦袋上蓋了蓋,她靠着這種比鴕鳥還要更埋頭的行爲讓自己的心跳平緩下來。 平緩得不多,但是勉強有用。 她爬起來,沒有重新在睡袍上系一個蝴蝶結。 砂金在用手帕擦臉,不僅僅是下半張臉,上半張也一樣,他將手帕扔在一邊:“看,我說得沒錯對吧?服務意識。” 得益於女性那短暫的不應期,霧青仍然覺得自己的心臟被放大了很多倍,並且被複制到了身體的各個角 落裏跳動,但她成功非常利索地用腿勾住砂金的肩膀,讓他在幾乎毫無防備的一個天旋地轉之後被換到她剛纔的位置上。 這已經是節_完整章節』” 有沒有必要可以等到清洗後在說,畢竟曾經汗涔涔過,就這樣去睡覺的話多少有點不舒服,皮膚黏黏的滋味不好受。 大概都怪蜂蜜——否則哪裏至於這樣呢? 一個人的話,確實是在磨砂玻璃房裏面會更方便一點,但如果涉及到“雙人成行”,那浴缸確實會方便一點。 不管是幫忙,還是幫倒忙。 大概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但是又或許沒有那麼錯誤,不過白瓷的質地確實是有點硬了,令使在不動用力量的時候也不應該用自己的膝蓋和它硬磕。 好在熱水確實可以舒緩皮膚,而且她也就只有最開始那會兒忘記了其實命途的運用可以再更日常一點。 當護膝也挺好的,未必只能侷限在保護嗓子不被魚刺卡到。 在嘩嘩的水流中,膝蓋上的痕跡逐漸淡去的霧青突然想到了什麼——三次,終於不應期累積起來把人逼成了賢者,開始足夠細緻、周全地思考。 她很嚴肅地說道:“我剛剛纔想起來。還有很重要的一個環節沒有做。” 她停下了手上試圖幫砂金把用來給頭髮做定型的那些物質全部洗掉,看看這頭金髮還能不能變成比較柔順的那種……妹妹頭?大概可以這麼說吧,變回那種甚至有點乖感的髮型。 現在她還沒有得出答案,但是她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但好像沒什麼缺少的環節了,砂金心想,至於說的確重要的避孕——在匹諾康尼的夢境中喫東西都不會胖,就別說避孕了。 真要造出來的得是什麼妖魔鬼怪? 剛出生就是模因身? “你居然也有不知道的時候嗎?”霧青已經熟練掌握了閱讀他的技巧,這會兒正因爲所謂智者千慮中的必有一失而搖起不存在的尾巴。 “是告白啦,這是很有必要的。雖然行動上已經有了,但是語言上的是不能少的。” 霧青握着砂金的手,連帶着掌心中已經打出泡沫的沐浴露一起握住。 “我一定要說,你要認真聽,然後給我回答,回答可以一會兒再說,因爲我想要錄音——我喜歡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嗎?”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砂金,看他張口,說:“那就等出去之後再錄一遍,因爲我迫不及待想要回答。” “當然。”他頓了頓,又道,“用仙舟的話說就是,固所願也,不敢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