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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遠都在餐桌上唸書,永遠都在研究人體生理的圖表跟化學公式,要不就是在記筆記,戰勝一次又一次的考試。他在三年之內以最優異的成績完成了學業,然後到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擔任實習住院外科醫師,舉家遷到巴爾的摩市。那時他認識到,自己應該選擇外科:醫學界的其他領域都需要人際關係的技巧,可是保羅既不善交際也不善客套,但外科不一樣,病人在乎的是醫術,而不是溝通技巧。保羅不但有能在手術前穩定病人心情的自信,也有精湛的醫術。在實習的最後兩年,他每星期工作九十個小時,每天只睡四小時。可是說來奇怪,他絲毫不覺得疲憊。
實習結束之後,他又完成了顱面手術的研究,舉家搬到羅利市。在當地人口漸漸增加之際,他與另一位外科醫師合夥開了一家診所。那是當時附近唯一的外科診所,生意蒸蒸日上。他在不到三十四歲時就還清了念醫學院的貸款,三十六歲前,診所已經跟鄰近的各大醫院都建立了合作關係,而他的大部分工作都在北卡羅來納醫學中心完成,此外,他還在那裏和來自梅奧診所的醫師共同參與了一項纖維神經瘤的臨牀研究。一年後,他在《新英格蘭》醫學期刊上發表了關於兔脣的文章;四個月後又發表了一篇關於血管瘤的文章,重新界定了嬰兒外科手術的開刀步驟。他的聲望越來越高。當時諾頓參議員的女兒因爲車禍傷及臉部,保羅爲她成功地動了手術,在那以後,連《華爾街日報》都在頭版報道了他。
除了爲傷員進行臉部再造手術,他也是北卡羅來納州首批開始爲病人整形美容的醫師。因爲正巧趕上了那股熱潮,他的診所生意好得不得了,日進斗金。他開始積累財產,陸續買了一輛寶馬、一輛奔馳、一輛保時捷,後來又買了第二輛奔馳。他和瑪莎開始建造兩人夢想中的家,同時又買進股票、公債和好幾筆共同基金。等到這些投資變得太過複雜時,他僱了一位理財專家幫他管理。之後,財富便每四年漲一倍,直到他擁有了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後,財富竟然開始以三倍的速度增長。
然而保羅還是繼續工作,不但星期一到星期五要動手術,連星期六都排滿了,星期天下午的時間也都花在了辦公室。當他邁入四十五歲時,那樣的生活步調終於讓合夥人舉白旗投降,跑去跟另外幾個醫生合夥了。
在馬克剛出生的頭幾年,瑪莎經常提起想再要一個孩子,但後來,她就漸漸不再提了。雖然她會逼他度假,但保羅永遠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瑪莎後來終於放棄了。她自己帶着馬克回孃家,留保羅一個人在家裏。保羅的確抽空參加了兒子生活裏的重要活動,可也僅限於那種一年一兩次的大活動,其他則全部缺席。
他告訴自己,我是在爲了這個家打拼,或至少是爲了早年陪他喫苦的瑪莎,或是爲了紀念爸爸,或爲了馬克的將來,但在內心深處,他知道他是爲了自己。
如果要他列出這些年來最令他後悔的事,那一定是對兒子的虧欠。儘管父親總是在生命中缺席,馬克卻依然決定要當醫生。馬克被醫學院錄取以後,保羅高興地在醫院四處張揚,爲兒子即將加入自己的行業而驕傲。他以爲他們能有更多時間相處了。有一天,他帶馬克去喫午飯,想要說服他當外科醫生,沒想到馬克搖頭說:“那是你的人生,而我對這種生活一點興趣也沒有。說實話,我爲你感到悲哀。”
那是多麼傷人的話啊。他們吵了一架,馬克毫不留情地指責他,他則大發雷霆,最後馬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廳。保羅連着好幾個禮拜都故意不跟兒子講話,馬克也絲毫沒有服軟的意思。幾個禮拜、幾個月、幾年過去了,雖然馬克跟媽媽仍舊感情融洽,但每次當他知道爸爸在家時,就堅持不回家。
保羅用他唯一懂得的方式和兒子僵持着。他的工作仍忙得天昏地暗,他還是每天跑五英里,還是每天早晨讀報上的財經新聞,可是瑪莎眼中的悲哀,卻經常讓他在深夜的某一刻無法入眠,思索着該如何修補與兒子間的裂痕。他想拿起電話打給他,卻沒有足夠的勇氣。他從瑪莎那裏知道,沒有他,馬克照樣過得很好。馬克後來成了一名家庭醫師,而不是外科醫生。在經過幾個月的充分訓練後,他加入了國外的一個志願性質的國際救援組織。儘管這是一份神聖的工作,保羅卻不得不認爲,馬克這麼做是爲了離自己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