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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定自己意志的過程,往往伴隨着冷酷與偏執。它令人放棄夢想,摒棄直覺,也許甚至不再祈望運氣——總而言之,它剝奪了那些日子裏我所需的一切,一直到阿豆生病。沒有夢來警醒我,也沒有不祥的直覺。彷彿,我與自己的兒子,我最愛的小阿豆毫無關聯似的。
開始是發燒——起初熱度不太高,症狀和阿州差不多。不過是又感冒了。熱度升高後,我安慰自己,他們從前都發過燒,也都恢復了。我拿給阿豆一些阿司匹林和一杯果汁,拉他起身坐好,把杯子送到他嘴邊。“痛。”他捏着喉嚨扭過頭去。
“喝一點,寶貝。”我催促着,“就呡一兩口。”換了阿州或阿梅那樣不聽話,我也許會責備他們。可阿豆身體嬌嫩些,他比較怕痛,這不是他的過錯。我給他扇了一會兒風,然後喊樓下的素莉幫我把他的搖籃搬進我的臥室,免得其他人被傳染。
兩天後,阿豆開始嘔吐,這樣他就更加急需補充液體了,可他還是不想喝水。也許我逼得太緊,也許我的表情有些急躁,可我從沒對他大聲過。他的咽喉看着並不嚴重——有點發白,但沒有一絲紅腫。當然了,我並不懂察看症狀,也不能強行拉出他的舌頭,所以沒法看清他的喉嚨。
然而,這不是問題所在——不是因爲他不肯張嘴喊“啊”,也不是因爲我不懂發白比紅腫更嚴重。問題在於,我早該察覺到他病情的嚴重性。假如我沒有勉強自己表現得堅強,那我身上的每個毛孔都會清清楚楚察覺得到。
最後還是母親讓素莉去請醫生。一兩個鐘頭後,我做了同樣的決定,想讓素莉去請醫生。“您不知道嗎?”阿桂疑惑地看着我,“太太已經派她去了。”
我突然間不放心撇下阿豆一個人,於是跑回樓上。我按摩他的後頸,儘管咳嗽和喘息的症狀並沒減輕,他還是合上眼睛,似乎睡着了。時間過得真慢啊。
高醫生總算來了。他用一條皺巴巴的手帕擦了一下阿豆的臉,俯身在牀前查看。一年半前,在走廊盡頭的那間房中,他也是這個姿勢。他的手從阿豆額頭移到頸上動脈。“我們的小病人怎麼樣了?”
阿豆驚恐地張開嘴。他圓睜着雙眼,像掉入陷阱的小獸。
高醫生按亮一支小電筒。“說‘啊’。”他用一片薄板壓住阿豆的舌頭。他靠得更近些,鼻頭幾乎貼到阿豆的臉上。然後他關上電筒,站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