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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我喃喃道,“我們會習慣的。”阿州跟我一樣,對氣味很敏感,這股混合了香火、黴菌、尿騷和腐臭的濃烈氣味實在太刺鼻,尤其是我們在山間呼吸了一整天新鮮空氣後,愈發覺得難以忍受。我們進去後站定腳步。有幾個人抬起頭,其餘的人沒有任何反應——是些擺放在寺廟地上紋絲不動的人形。死者與睡覺的人很容易分辨出來,他們被整齊地並排擺放,身體僵直,彼此間隔距離相等。他們的膝蓋無一彎曲,胳膊無一上揚,身體無一緊靠着互相取暖。我在活人當中找尋足夠容納我們四個人的位置,然而寺廟太小,我們到得又太晚了。
“那裏,太太。”菊釵指着一處離屍體稍遠的位置。我們在石板地上鋪開毯子,讓孩子們躺在我的兩側,菊釵躺在阿梅旁邊。我平躺下來,把一個小枕頭卷塞在脖頸下面。孩子們把頭枕在我胳臂上,一左一右地擁着我。頭頂的燈光閃動着,有人在咳嗽,有人在打呼。有氣息和沒氣息的人們發出各種聲響,空氣隨之悸動。
阿梅緊貼着我的身體,手臂牢牢抱住我的腰。我騰出另一隻胳臂,輕柔地摟住她,用手在她的皮膚上按摩撫摸,讓她放鬆下來。
我能感到另一側阿州小小的身子在顫抖。他努力想表現得勇敢,想要按照父親教導,成爲一個小男子漢。聿明告訴他,外面很危險,男孩子要儘快長大成男子漢。聿明從抗日戰場回來後,就開始用我們給阿梅和阿州取的大名稱呼他們。他很反感叫他們乳名。沒過多久他開始訓練阿州進行格鬥和射擊。阿州學得很快,但聿明並不知道,讓一個小孩子表現得像男子漢,實在太難爲他了。像現在,阿州想哭卻不能哭,只有在外婆面前他纔敢哭。
“過來點。”我說着,又用手臂摟住他,讓他捱得更緊些。
“媽媽。”他低聲道,身體仍在顫抖。
“沒事的。”
“可是……”他的眼睛大張着。
“可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