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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在這兒啊?”窗外的男孩笑了一下。
他沒有答話。他恨透了這個男孩笑裏的意義。他常愛這麼笑:笑人笨,笑人英文發音土,笑人穿着打扮不得當,笑人活得太累。一次他穿着一套新西裝準備上臺朗誦,他咯咯地先笑了幾聲,等同學們催問他笑什麼時,他才說:“太精神了!像成功人士!成功的農民企業家!”他差點告訴他,這身西裝是丁老師給他買的,他自己挑的,原價一千多元,一折大減價,他才肯讓她花錢買下。但他不能讓公子哥把丁老師也笑進去。
“不能住這兒?”他問。
“能啊。就是沒看見你家的別克啊。停哪兒呢?”
劉暢的嘴角又拱出那個該死的笑來。那次在飛度裏,他撒了彌天大謊,心兒很快給他來了短信,說有沒有私家車不是大事,而過分在乎有沒有私家車就成了大事,一個男孩有着如此大的虛榮心是非常不好的大事。收到這條短信時,雖然沒有人在場,雖然是夜晚,他也恨不得把自己的臉藏到褲襠裏。現在劉暢重提別克的謊言,他想把他那所謂陽光少年的笑容裝進他正牌Adidas(阿迪達斯)的褲襠。
他把門打開,咣噹一摔,隔壁的狗再次狂吠。轉眼間劉暢已經在門內了,他擋住他。
“別往裏走。我問你,你來幹什麼?”
“我想跟你談談。”
“不是談過了嗎?”
“沒談攏,找個地方好好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