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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傑克布講起他從小到大怎樣瞎混鋼琴課,我就想到彼得的認真和真誠,哪怕他沒有做音樂家的指望,就把它作修行也彈了二十餘年,一顆心彈得那麼清靜單純。人不可以都像我和傑克布,人應該找到一兩種途徑自我提純。
這就是爲什麼越是和傑克布親近,我越是苦戀彼得。
我問傑克布,假如我去上海,他會一塊兒去嗎?
他回答,這樣一對青年男女,關係太可疑了,是否先訂婚再訂船票。
他就是這樣滿口渾話。
我說猶太人家裏規矩那麼大,要和中國女人訂婚恐怕不容易。
他說中國人家的規矩也很大,不過那是對守規矩的人來說。
我們有關訂婚的半遊戲討論先擱下不提了。
讓我看看,一九四一年初夏的事件發生在什麼場合下。那事件讓我決心要犧牲傑克布,去營救彼得。對,是這樣的——傑克布常常去一個愛爾蘭酒吧打彈子。酒吧在金融區,我上班的律師事務所常常派我把一些文件送到移民局,所以我會趁機到金融區的一家寄賣行打打獵,碰到運氣好能獵到相當不錯的衣服、首飾。跟男人打獵一樣,即便沒有獵物也是一次消遣。我也不圖獵到什麼。這寄賣行旁邊,就是舊金山一條著名的不名譽小街,暗娼、地下賭場都有。
我在寄賣行瞎逛時,看見傑克布和兩個男人走進街口。我叫了他一聲,他們談話談得入神,沒聽見,似乎進了街上第三個門。那是一家愛爾蘭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