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歌苓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老闆娘那雙極具表現力的眼睛瞪了一下彼得。彼得說沒事,暗探們都是下三爛,不懂英語。晚上好,他對着遠處招招手:你們這些喫屎的猶太蛆!接着又是一陣毫不快樂的大笑。
彼得忙得一天都沒喫飯,酒量酒風又都不好,這會兒一杯酒就在他空空的腹內興妖作怪了。
我趕緊拉着他離開餐館。馬路上的水已經漲起來。彼得看見一個打傘的猶太男人站在門廊裏,便叫出他的名字,請他用車把我們送到畢勳路上的猶太俱樂部。男人問他肯付多少錢。彼得請他先開價。這麼大的雨,雙倍車錢。好的,沒問題。
五分鐘之後,男人把一輛黑色汽車開到餐館門口。已經看不出它是什麼牌子,什麼年頭的產品,因爲它是肢解了好幾輛車拼湊的。
,
猶太俱樂部裏沒有一張空椅子。鋼琴曲子是陌生的,但十分好聽,有一絲中國情調。也許是阿龍·阿夫夏洛莫夫新寫的小品。傑克布·艾得勒到上海沒幾天就混進了阿夫夏洛莫夫家,白聽了一場音樂會,白喫了一頓冷餐,之後便把這個猶太作曲家的作品介紹給了我。
走出餐館我就覺得自己在等待什麼。似乎彼得欠我一句話,我在等那句話。我把那個偷樑換柱的計劃原原本本講了一遍,一個細節都不馬虎,總算達到了彼得的理想程度。他總該說點什麼。他一句話也沒說,我被自己的等待一直懸吊在半空。這是一件大事,天大的事,要置他人於死地,他怎麼可能不說一句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