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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是的,是在地鐵站。在美國半年,我起碼知道,殺人放火,只要拼死抵賴,出路總會有的。我說完局面就僵了。理查把紙頁翻出煩躁的聲響,我呢,我去看空白的四壁。昨天下午我在教室裏看見理查·福茨的便條時,並沒想到會有這間密不透風的審訊室。便條上寫“請務必在明天上午十點到傑克遜街xxx號xx層來一趟。希望我們會有一次愉快的面談。”當時我的反應是:寄出的無數份求職信終於有了回覆。理查·福茨是用中文寫的便條,他向系裏的值班祕書臨時要了張打字白紙,就地寫的。寫完便交給了祕書。祕書是五十多歲的女人,離罪惡最遙遠的良民。她對我說她對不住我,因爲她完全無意地瞄了便條一眼,“傑克遜街xxx號”這幾個英文字是它們自己進人了她的眼睛。她突然左右前後看看,問我是否知道傑克遜街xxx號是什麼地方。我說我怎麼會知道。她從椅子上儘量夠我的耳朵,聲音很輕但每個音節都吐得很賣力。她說傑克遜街xxx號可是個有名的地方,不信問問大馬路上的人,他們都會知道傑克遜街xxx號。
“假如今天我不來,你會怎樣?”我的語調不好,似乎有惹一惹理查的意思。
“你不來不要緊,”他說,“我們會持續邀請你。”他現在仰靠着椅背,差不多是半躺。他的姿態是海灘上的,日光浴裏的。他用這個姿態告訴我,他如此舒服可以把任何事情持續很久。
“要是我持續不接受你的邀請呢?”
“沒關係,你會接受的。因爲你不合作會對戴維斯先生不利,也會對你不利。”
他臉上有了種無恥同時也有種驕傲。幾乎是認定自己正乾的是項神聖使命纔會產生的驕傲。我也有過這樣的自我正義感,我們都有過。它使許多荒謬的事情正義化了。理查一小時至少掙五十美金,花在我身上絕對不值,但自我正義感使他覺得很值。因而他年輕英俊的臉雖然帶些無恥,卻毫不耽誤他執行正義,他認定的正義。這讓他和電影裏的fbi天壤地別了。電影裏的fbi連他們自己都不喜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