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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好好想想,”理查·福茨說,“你能確定那是你們的第一次見面?”
“我確定。”
我看着清澈的藍色眼睛。很早很早,我就學會,先去找對方的眼睛,深人無論怎樣聰明、狡黠、陰險的眼睛,深人,深人,找死那樣,獵物看着黑洞洞的槍口那樣。我直視他的眼睛告訴他,如果他認爲我的話缺乏可信度,他不必客氣,儘管推翻。
“你不願再好好想想嗎?”理查問我,眼睛窄起來,如同畫家虛起目光以便能更透視地去看眼前的畫面。他等於告訴了我,他已掌握了更確切的情報。誰出賣了我?安德烈?還是阿書?或許他們在我今早出門後已找了安德烈,套出了口供,而安德烈已聯絡不上我,無法與我同謀。我心一橫:不去管他,我抵抗我的。
“人的記憶花招很多。”我對理查說。改口講英文,講這類似是而非的話拿別人的語言更少些品德上的負擔。
微笑完全沒了,理查·福茨以微微光火的動作打開檔案夾。他目光在一頁上迅猛地劃過幾行字,抬起頭看着我。
他改用英文說:“就是說,根據你的記憶,你煌外交官安德烈·戴維斯的認識始於地鐵站?”
你看,他在講他自己的語言時多麼鋒利!理查·福茨的多禮、溫和、單純是別人的語言給他的風貌。回到他自己的語言,他是個才幹卓著,體現美國式效率的優秀特務。我大致相信他下一秒鐘會徹底拉下臉,對我說:“你被指控爲中國軍方間諜嫌疑,你現在的每句話,或實話或謊言,都將有後果。”
我在書店裏手腳不乾淨,看來沒有什麼不良後果。不然爲那點渺小的貪圖受fbi的處理是比較難爲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