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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假裝沒聽見。
我想,無論我如何窮追不捨,我不可能從他那兒求到答案。他卻突然開了口。
他說:是她蹬了我。
爲什麼?!
因爲海青比我好。說着,他憂傷地發了一瞬的愣,似乎那個分手的場面在他眼前剎那間重演,我還想問,對一個女人來說,愛和不愛一個男性,毫不取決於他好或不好;公認的好與不好,在這裏是不能應用的。但我想,對里昂這樣一個敏感人物,如此的泛泛勸導等於廢話。
他抬起眼睛,看着我。他在這樣看人的時候,目光變得極有力度。他說:假如半年以後,你還跟我往來,你再問我王阿花和我的事。我保證那時候回答你。
我似乎被他的模樣嚇着了,順從地點了點頭。
飯後已經是凌晨兩點半。里昂領着我參觀海青的工作室。海青正在挫一塊兩英寸厚的有機玻璃,頭髮和眉眼上一層晶瑩的粉末。他看看我和里昂,說:里昂一定講了我作品一大堆壞話!里昂不理會他,把我帶到一面牆前面。牆上是個金屬架子,上面貼着各種幾何形的有機玻璃,有厚有薄,高牆的距離有遠有近。一些平面被刀刻出紋路,另一些透明度柔弱,是經過挫或砂紙的打磨。里昂伸出腳踏一下接線板的開關,安裝在地板上和天花板上的若干盞燈便朝這些幾何形狀射出光來。不同的透明度對光形成了不同的反應,連同它們在牆壁上的投影,構成一個多維的、冰冷的魔幻。隨着觀看者的位置移動,這些晶體出現了新的、更新的角度,以及變幻不定的光影,直到我感到一點兒微微的頭暈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