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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聽他們的電話。”
“誰說我們竊聽他們的電話了?”
“他們的話有什麼聽頭呢?他們無非講講教堂裏的事。”最多是牧師外出工作,牧師太太在家.倆人在電話裏交換三兩句夫妻間的甜蜜廢話,比如牧師說:今早我起來的時候你還在熟睡,我沒跟你道早安。牧師太太說:對呀,我不知道怎麼睡得那麼沉。牧師說:(狎暱地笑)你不知道?——想想看你昨天夜裏來了幾次?……牧師太太說:(滿臉赤紅)哦,看上帝份兒上請閉嘴!……牧師說:能讓你快樂我很快樂。牧師太太說:我也是。(在電話筒上做一個親吻的吧唧聲)我等着你,早點回來。牧師說:我都等不到今晚上了。牧師太太咯咯樂着,說:你最好閉嘴!……“他們是最最安分守己的好人,你們幹嗎竊聽他們的電話呢?”我換成英語和他爭。講中文我沒那麼理直氣壯、直截了當。
“你看看!我問你,誰告訴你我們竊聽他們的電話了?”見我一點都不信,他又強調地說:“他們的電話有什麼聽頭嗎?!”
“那你們還去聽?”
“誰說我們聽了?”
“不聽你怎麼知道沒聽頭?”我在這兒等着你哪。
他一看,進了我的邏輯圈套,嘆息地笑了一聲。
我端起玻璃杯,呷一口冰水。它惟一的滋味就是那股辛辣的冰冷。美國大概是惟一把冰冷當做美味的國家。冰冷使完全徹底的寡淡無味變得不再寡淡無味,它給你的味覺帶來的刺激強過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