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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聲雖然不高,但在場的每個男孩都聽到了。這是個敏感的問題,雖然時間過去了一個多月,但那天在長陽街上,窮兇極惡的王波軍當街扇了雅樂一個耳光的一幕再度浮現在各人眼前,這遠比他們自己捱打更難受,更憤怒。
炮仗看了看鄭伊健,互換了下眼神,開口道:“沒事,我會解決的。”
雅樂修着車沒發現,羅小雄卻把炮仗和鄭伊健兩人的小眼神都看在了眼裏。炮仗家的故事羅小雄還是聽小甜甜說起的。小甜甜不僅喜歡假扮女人,嚼舌根的功夫也一點不遜於女人。
遙想當年,炮仗和王波軍他們娘因爲不滿意家境困頓,整天哭鬧,沒有一天不責罵他們在圍巾廠裏工作的爹。德慶坊裏這樣的家庭多如牛毛,不是男的喝醉了酒打老婆,就是悍婦撕掉結婚證戶口本將老公掃地出門。接下去的劇情無非是男人酒醒後下跪給老婆賠罪,悍婦撒夠氣後敞開家門放老公回來。每戶人家相安無事時看別人家笑話,自家鬧矛盾時又成爲別人觀摩的對象,大家全都習慣了,挺和諧的。
直到有一天,炮仗家悄無聲息,再無吵鬧聲傳出。後來大家才知道,炮仗娘甩下炮仗爹和兩個孩子不辭而別,連婚都沒離,直接就跟什麼人跑了。那一年王波軍八歲,炮仗三歲,正是狗都嫌煩的年紀。炮仗爹欲哭無淚,差點上吊,但上有老,下有小,最終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苦熬了兩年,八十年代末,改革開放在濱海產生陣痛,各種效益不好的廠開始資產重組,國營圍巾廠也因爲質量差銷路更差而倒閉了。炮仗爹領了一筆少得可憐的清退金,腳步蹣跚地回到蝸牛殼一樣的棚戶房子裏。家徒四壁,找不到工作,老婆早跟人跑了,小兒子嗷嗷待哺,大兒子四處惹禍全年無休,高堂老母年事已高,一輩子沒過享一天福還要操勞幫着帶小孩。種種犯愁湧上心頭,炮仗爹雖然沒有一夜白頭,卻在一個月的時間裏變成了一個安靜的精神病。一次炮仗奶奶買菜回來,看到兒子坐在牀邊上抱着孫子喂他喫東西,本來是很溫馨的一個畫面,但炮仗爹臉上的微笑實在是太詭異了。炮仗奶奶走近了纔看清,那隻遞到炮仗嘴邊的碗裏盛的不是糖水米粥,而是浸泡在開水裏的一支已經爆裂了的水銀流瀉的體溫計!
之後不久,炮仗爹就被送進精神病院了。因爲如果不進精神病院房,他很有可能就要被關進牢房。雖然《二十四孝》裏有個叫郭巨的貧寒大孝子爲了贍養老母,和老婆商量着把自己兒子埋掉以節約口糧,上天都爲其孝心感動,賜以黃金,還被作爲侍奉母親的榜樣和典範寫進教科書供全天下兒子學習,但畢竟現在時代不同了,社會主義國家怎麼可能餓死人呢,殺子奉母就完全沒道理了。炮仗爹如果不是瘋病發作意識不清,就是潛意識裏打算毒死親生兒子減少家庭負擔。前者住院,後者就是謀殺重罪。
炮仗爹被關進精神病院後,倆兄弟就全靠老奶奶拉扯長大。兄弟倆非但沒有情同手足,反而勢成水火。王波軍那時候十來歲,整天跟着街上的小流氓混,已經徹底成了個野孩子,對家毫無眷戀,自私暴戾,一不高興就把比自己小五歲的弟弟打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
多年後王波軍被判勞教,炮仗和奶奶終於過了過了兩年安生的日子,本以爲他接受了嚴厲的政府教育總該改邪歸正了,沒想到他只是變得更狡猾了,騙着老人把房子產權改到了自己名下,成了屋主。雖然是間破得不能再破的棚戶房子,但好歹是個安生之所。以王波軍的德行,很有可能會在某一天因爲賭博欠債把房子賣掉,那麼把老奶奶和炮仗趕到街上去就真的不僅僅只是口頭恐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