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井烹香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陳福順是個善於調和的人,她和葛謝恩高談闊論時,取的是這件事一面的道理,到舅父跟前就立刻開始認同另一面的道理,“舅父講得對,其實村裏,尤其是我們臨城縣這一片老區的村裏,對於報道的確是有意見的,但根子上來說,不在報道上,只是說往常一些不滿的情緒,報紙都能調解,讀讀報,能把道理講通,而這一次,報紙不管用了,這報道不但不能把道理說通,反而讓人心裏更不舒服,更是要罵娘罷了。”
這話,葛愛娣聽得就非常舒服了,不由笑道,“這纔是知事人、做事人的話,福順是有做事的,大發呢,也要予以表揚,別看這幾年以家庭爲重,但沒有放棄學習,平時多多的讀書看報,思想見地越來越深刻了!反倒比年輕時候更敏捷!”
直到這一刻,她才願意真正去了解村裏的輿論,問陳福順,村裏人爲什麼不滿,爲什麼要罵報道。除了對耕種統籌的厭倦和牴觸之外,還有什麼消極情緒。陳福順道,“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就是如今縣裏出錢修路的頻率低了,有些村道比較老舊,修葺也主要是靠村民自籌,出義工,不再和從前一樣,是官家出錢管飯。”
“這要是以後都不修,也罷了,偏偏村裏有人是專門出去修路的,現在都是往大江上游走,說是以後要去那邊修路了,不再管我們這邊了。村裏自然也有怨言,覺得六姐疆域廣闊起來,便逐漸薄待了起家的老地。”
這話其實是沒有什麼道理的,在情在理,現在也該輪到新進之地去修路了,臨城縣修路時不也是新進之地麼?但百姓有時候是不講理的,只看拿到手的好處。村裏這樣的言語,也有過一段時間的流傳,不過這種話尚好破解,畢竟都是掃盲班畢業的村民,文化水準是逐漸增加的,對他們去講‘家國’,講華夏,講共同發展帶來的好處,大家就算不以爲然,但也知道這纔是正路,尚能壓住他們那些不該有的抱怨心思。
這是一點,還有一點比較突出的不滿,那就是對於地理位置的不滿:村裏的教育、醫療都是非常有限的,教育不說了,陳福順和表親們起步的差距,就是最好的證據,再說醫療,也是如此,百姓有急病,在城裏和在村子裏,很可能就是兩種命運。
如果一向如此,那也就算了,好像還習以爲常地忽略。但前些年開始的‘小三線’,讓很多人就開始犯嘀咕了:工廠設在城邊的時候,工人生活比他們便利那也就算了,可現在,小三線配套往往有學校和小醫院,這是什麼意思?工廠配有,村裏就不配有了?
合着雖然說人人平等,但敏朝的士農工商,現在變成了士商工農,農戶反而成了最後了唄?很多規矩,都是工人的好處,這是爲什麼?你要說工人難做,工人的活計有難度,那我農戶有話要說了,買地的農戶難道就好做,難道就不需要腦子,祖祖輩輩一個種地法了?買地的農戶也很難做!也幾乎是被強制着在不斷學習!
很難說到底是哪個制度承擔主責,但這篇‘新倫理’的報道,也確實點燃了大家對於農戶地位長久以來的一個怨氣,很多人都認爲,不管在敏朝,日子多麼難過,至少他們務農本分的百姓,地位尚且是得到了國家名義上的認可和尊重。可買地這裏呢?表面上說六姐之下人人平等,都是六姐的奴僕,但實際上,你見到吏目畏懼不畏懼?尊重不尊重?衙門是否薄待了農戶?自己心裏清楚!
到現在,連最後一點體面都要剝奪走了,甚至連孩子都不讓多生!爲什麼不讓多生,就是因爲城裏要休產假,這不是就說明白了,城裏的生活就是一切的標杆,全然把他們這些農戶給排擠成下等人了唄?就村裏這樣的醫療條件,孩子夭折的概率,生兩個?這要是沒了一個,餘下的獨苗苗又有出息,進城去混了份工,讓他們兩夫妻該怎麼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