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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做主吧,”她說,“我知道等我把房子收拾好,你會高興的。”
我感到很難過,很不舒服,倒不是因爲她送我禮物。她這麼慷慨,這麼熱切,假如還是在昨天,我會不假思索地接受。然而今晚,我已經看到了那封該死的信,就開始提心吊膽,怕她爲我這麼做反而會使她陷入不利的境地。而且,假如我同意,就等於我盲目接受了某種我沒有真正明白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她又對我說:“那本園藝書會對我們這裏的規劃很有幫助,我竟忘記我早就給了安布魯斯。你看看那些版畫,當然並不完全適用於這個地方,但有些方面可以借鑑,比如,從地裏到海邊,可以修一條臺階路。另一邊修一個低窪充水花園——我以前去過羅馬一處別墅,那裏就有一個。那本書裏有這樣一幅畫。我知道該選哪塊地方,但那是那堵老牆過去的位置。”
我搞不清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馬上不假思索地用一種非常隨便的語氣問她:“你出生以來,是否一直住在意大利?”
“是的,”她說,“安布魯斯沒告訴過你嗎?我的母親是羅馬人,我父親亞歷山大・科林這個家族都是四處漂泊的人,總難找永久棲身之地。他在英國住不了,我想他和康沃爾的家人也處得不好。他喜歡羅馬的生活,而且他和我母親十分般配。但他們過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手頭很拮据。我小時候已經習以爲然,但隨着年齡的增長,這種生活讓我覺得很不踏實。”
“他們都過世了嗎?”我問道。
“噢,是的,我十六歲時,我父親去世了。我和母親單獨生活了五年,直到我和科西莫・桑格萊提結婚。那是讓人一想起來就心有餘悸的五年,我們不斷地從一座城市搬到另一座城市,連下一頓在哪兒喫都不知道。菲利普,我的童年是一段顛沛流離的歲月。我上個星期還在想我跟露易絲差別太大了。”
那麼她第一次結婚是二十一歲,和露易絲一樣的年齡。我在想她和她母親,在她遇到桑格萊提之前,她們都是怎麼過的。或許就是教意大利語,就像她想在這裏做的那樣,或許這也就是她想這麼做的原因。
“我母親十分漂亮,”她說,“除膚色外,跟我很不同,個子很高,很壯實。但她和許多同一類型女人一樣,身體一下子垮了下來,姿色衰退,體形發胖,變得不起眼了,幸虧父親沒能活着看到這種樣子,也不知道她後來所做的很多事,以及發生在我身上的相似情形。”
她完全是就事論事的口氣,話裏不帶任何辛酸的味道。看着她坐在書房爐火旁,我在想我對她以及她過去的那段生活實在是瞭解得太少了。她說露易絲未曾顛簸,的確如此。我突然想到我也一樣,二十四歲的我,除了在哈羅和牛津有過幾年循規蹈矩的日子,我對五百英尺土地以外的世界一無所知。像我表姐瑞秋這樣的人,從一個地方遷到另一個地方,再搬一個地方,嫁一個人,再嫁一個人,那會是何種感受呢?她是像關門一樣把過去的事拋到腦後不去回憶,還是日日被往事纏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