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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入冬早,南邊兒還在下綿綿細雨的時候,京裏已經飄雪了。今天冬至,鵝毛大雪籠罩了整座城,天地白茫茫的一片,空氣是沁人心脾的冷,只吸那麼一口,整個腔子彷彿都要被凍住。
夏侯瀲放了衙,跟一幫兄弟勾肩搭背往門口走。他們上了馬,一眨眼沒入風雪沒影了,夏侯瀲步行回家。他其實也有馬,是沈玦送他的,一匹上好的蒙古馬。但他每個月月俸到月底一個子兒也不剩,光買馬草就夠嗆,壓根買不起馬鞍,又不好意思說,只好讓馬待在家裏長膘。
冰雪撲面,風刀子似的往領子裏戳。夏侯瀲一邊搓手一邊走,想起沈玦來。
歲末將至,沈玦忙得幾乎腳不沾地。吏部大計、郊祀祭天,正月奉先殿大宴,樣樣都要他過問。近半個月以來沈玦都宿在宮裏,夏侯瀲難得見到他一回。活了二十四年有餘,今年臘月十二滿二十五年,夏侯瀲頭一回嚐到相思的滋味兒,像把心肝兒放進油鍋裏熬煎,催心折肝似的難捱。他每日去蓮香那蹭飯敘話,其實是想碰運氣看能不能見到沈玦,結果就碰着一回,那傢伙待了沒一盞茶的工夫,跟他說了句“好好待着別添亂”,又回宮裏了。
走到半路上,瞥見一家酒肆,夏侯瀲想進去打兩壺酒,一輛馬車轔轔駛過來,停在他邊兒上。素車白馬,車楣上挑了一盞燈,擋開漸漸濃重的夜色,露出一方小小的清明來。沈問行坐在趕車的長隨邊上朝他招手,沈玦掀開簾子,露出半張臉,招呼道:“上來。”
夏侯瀲心裏驚喜,面上卻沒顯露出來,依言爬上馬車,和沈玦面對面坐着。
“今天怎麼有空出宮?宮裏不要擺宴麼?”
馬車裏暗,夏侯瀲看不清他的臉,只聽得他話裏透着煩躁,“不管了,出來透口氣兒。宮裏最不缺的就是人,不必事事我親力親爲。”
“也好,”夏侯瀲道,“是該歇歇,別累着自己。”
馬車悠悠地走,地面不太平,有些顛簸。沈玦頭靠在車圍子上閉目養神,夏侯瀲靜靜瞧着他,雖暗暗光線裏只有個隱約的輪廓,卻也是秀麗的。月亮出來了,馬車駛入他家衚衕口的那條大街,冬至開了夜市,一路上人聲鼎沸。夏侯瀲挑開布簾看了看,月光混着車楣的燈光照進來,夏侯瀲轉頭看見沈玦額角有塊青淤,藏在烏紗帽下的網巾底下,不大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