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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葉縣尊去府衙見過段府尊了,段府尊很震怒,而且懷疑有兩個可能。要不就是歙縣鄉宦故意在後頭挑唆婺源績溪鄉民鬧事,爲了抓對手的把柄;要不就是五縣那邊先下手爲強,把事情擺到檯面上先大鬧一場。那麼府尊就有可能爲了收齊夏稅而息事寧人。不管哪一種可能。到最後爲了平息事情。年初提出此事的帥先生,都很可能被拋出來作爲棄子。想必帥先生應該知道,鄉民也許會對幫他們減輕負擔的你感恩戴德,但鄉宦的德行卻不一樣,過河拆橋是一貫的道理。”
帥嘉謨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聲音艱澀地說道:“那南明先生的意見呢?”
到了關鍵時刻,比拼的還是背後的大人物啊!但他雖說事先去和汪道昆通過氣,來見帥嘉謨卻完全是自己的主意。
汪孚林鎮定依舊。輕聲說道:“帥先生之前先是告到了徽州府,然後又向南直隸巡按御史劉爺陳情,但全都沒有下文。畢竟,這樣一筆夏稅絲絹,是實施了上百年的祖制,沒人敢動。如果帥先生打算偃旗息鼓,自然一切休提,南明先生自然不會讓爲我歙人陳情的您陷入困頓,退路會安排好的。但如果帥先生並不死心,打算繼續試一試能否撼動這一筆絕對不合理的夏稅絲絹。那麼還有一條路。”
他稍稍頓了一頓,這才一字一句地說:“先去南京。然後進京陳告!”
雖說之前衙門那些吏役就以帥嘉謨進京陳告爲由,恐嚇過葉鈞耀,但此一時彼一時。越級告狀當然是朝廷嚴厲打擊的,但那得看告的是什麼,涉及到的是反映目前正屬於改革範疇的賦役問題,高拱也好,張居正也好,也許今後會不和,但如今都正在推進一條鞭的收稅模式,說不定會費點神管一管徽州一府六縣夏稅絲絹這點事。總比在徽州府,帥嘉謨被一羣官員以及鄉宦當槍使來得強!
而且,汪道昆對他私底下透露了點情況,他倒不擔心這舉措是否會連累葉縣尊……你巡按御史和知府都管不了的,本管縣令怎麼管?
帥嘉謨此前也考慮過進京。然而,他仍然是仔仔細細沉吟,沒有立刻答應或是拒絕。
“帥先生還請早下決斷,否則這一波聲勢一鬧大,你未必走得成。今天是刑房蕭令史帶我來的,你如打定主意,可以通知他。”
汪孚林該說的都說了,拱了拱手,留下那食盒就轉身離去。當他快到門口時,就只聽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我願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