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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生路就着落在馮保身上。”張四維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道,“他當年對付高拱,就是用的步步緊逼的手段。如今他雖說是皇上大伴,可若不是慈聖護着,業已遭殃多時。只要皇上異日親政,記起如今之仇,只怕不但會發落他,就連他家中弟侄也不可能倖免。你說自知絕無幸理,他會怎麼做?”張四維看到張四教那恍然大悟的樣子,他便冷冷笑道,“馮保一定會圖謀廢立!到時候若慈聖也有此意,張居正不得不屈從,那就是我們的機會!”
張四維沒有猜錯馮保,哪怕馮保這會兒頭上還用棉布包着,看上去血跡斑斑,可他囑咐心腹張大受去奉先殿,皇帝跪靈的地方換了兩支他從箱底翻出來的蠟燭之後,又親自先後去了慈寧宮和慈慶宮。
慈聖李太后對他一貫信賴,他是知道的,因此從河邊直房的私宅進宮之後,第一時間去了慈寧宮。而慈慶宮的仁聖陳太后卻對他談不上太大的好感,此番很可能更因爲小皇帝的舉止失措而恨上了他,可即便如此,他仍舊到慈慶宮去跪了一跪,深刻表現出痛悔當初的模樣,又是裝模作樣要尋死。
身爲繼妃,皇后,卻被丈夫險些打入冷宮的仁聖陳太后,自然不是什麼擅長鬥心眼的人,在馮保這一番做作之後,她雖說絕對不可能心結盡去,可想想那畢竟是陪了朱翊鈞十幾年的大伴,她也就答應了馮保的請託,答應回頭會在朱翊鈞耳邊求求情,把人放到南京去養老。
而這樣的話,當馮保轉而再次來到慈寧宮面見李太后時,卻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隨即聲音顫抖地說道:“老孃娘日後還請好好保重,老奴傷勢稍好之後,就去南京守陵司香,再也不能替您分憂了。”
此時此刻,馮保那裹着帕子的頭,那猶帶青紫的臉,那比蠟黃更糟糕,幾乎有幾分慘白的臉色……一切的一切都讓李太后受到了巨大沖擊。她自從在裕王府當寵妾開始,就一直都很信賴馮保,等到後來冊了貴妃,皇貴妃,馮保也都一心一意敬着他,和陳洪、孟衝那些只知道諂附皇帝的宦官絕不相同,所以她一直都很放心地將批紅完全交託給馮保,自己甚至根本不會過目那些下頭的奏本題本。
她幾乎是又驚又怒地站起身來,厲聲說道:“誰敢趕你走?”
“老孃娘,皇上終究是皇上,他既然已經容不下老奴,今日之後還有明日,明日之後還有將來,老奴與其惹人厭,還不如退到南京去養老。仁聖老孃娘心中慈悲,她已經答應了老奴,回頭會在皇上面前轉圜,準了老奴所請。”馮保一點都沒有往陳太后身上潑髒水的意思,只是又磕頭道,“日後老奴不在了,若是皇上左右再有人說什麼老奴不好的話,只求您替老奴說一兩句公道話,老奴就感激不盡了。”
不等李太后答應或拒絕,馮保就搶着說道:“元輔張先生比老奴得罪的人更多,日後只怕下場更加不如,老孃娘若能放他早日致仕,也許還能保全他一二。若是拖着,只怕異日也會被人針鋒相對。他如今一病,張四維就敢伏闕,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那說不定……”
馮保絕口不提皇帝之前指責李太后和張居正有首尾,但這不意味着李太后就不會有聯想。儘管在張居正和汪孚林的連番勸諫下——汪孚林甚至還親自去勸了朱翊鈞低頭——儘管陳太后亦是苦苦求情,她從表面上來說,怒火彷彿已經按捺了下去,可內心深處那種念頭卻久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