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竇佔龍趕集 (第5/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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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掌櫃低頭沉吟了一下,又對竇佔龍說∶"咱倆頭一次打交道,你一無憑二無保,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說什麼來年還有大貨,到時候你卻不來了,讓我乾等你一年,那不成傻老婆等茶漢子了?"
竇佔龍聽出姚掌櫃動了心思,一臉誠懇地說∶"即便我們明年來不了,您這一次也是有賺無虧;如果說我又來了,咱一回生二回熟,到時候我還得跟您做買賣,老鼠拉木鍁——大頭在後面,您看行嗎?"姚掌櫃鼓着腮幫子說∶"甭提後話了,先說眼面前的,你說你們的棒槌不是一斤兩斤,這麼大一筆買賣,我不敢替東家做主,你們帶着貨跟我跑一趟,到了商號再說。"
竇佔龍點頭應允,叫上海大刀、老索倫、小釘子,四個人背上裝棒槌的籮筐,隨同姚掌櫃去往商號。山貨集對面的整條街都是商號、貨棧,層樓疊院,鱗次櫛比,當中一家正是福茂魁,青磚灰檐一溜兒門面房,院子裏靠牆根兒搭着葦子棚,各色人蔘、鹿茸、皮張、藥材堆積如山。一行人走入後堂,自有小夥計過來伺候茶水。姚掌櫃請出大東家、老掌櫃,讓竇佔龍他們亮出棒槌。大東家人稱範四爺,瞅見幾十棵棒槌齊刷刷碼在八仙桌上,不由得看直了眼,以往不是沒見過此等品相的棒槌,但一次見這麼多也不容易,想都沒想,立馬吩咐櫃上逐一過秤,歸攏包堆總共五十七斤棒槌。
範四爺大人辦大事、大筆寫大字、當場拍板做主,按照竇佔龍開出的價碼一千兩銀子一斤收貨,由賬房先生取出銀票,雙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一共是五萬七千兩的銀票,但是得額外扣下一部分。海大刀他們也明白,鎖家門在口北遍地眼線,誰也惹不起。雙方無論做了多大的買賣,都得按成三破二的老規矩,交給鎖家門乞丐一份地頭兒錢,不敢有半點隱瞞!
銀貨交割已畢、買賣雙方都挺痛快,尤其是範四爺,多少年沒見過這麼齊整的大貨了,帶到京城一轉手,儘可打着滾兒地賺錢,他這一高興,非得留竇佔龍他們喫晌午飯不可。四個人嘴上客氣着,
心裏頭可沒有不樂意的,喫什麼喝什麼尚在其次,能跟福茂魁的大東家坐在一桌,尋常人想也不敢想啊。
大商號裏常年僱着廚子,範四爺吩咐下去,擺設一桌上等酒菜,不到半個時辰,也就備妥了。主家道了一聲"請",竇佔龍等人起身入座。範四爺居中,二掌櫃三掌櫃作陪。有錢的皇商家裏喫飯,講究個精緻特別,口北連着邊塞,沒什麼出奇的菜品,家裏富裕的也就是涼熱八大碗,無外乎大魚大肉。範四爺這兒不一樣,人家在京城、江南都有生意,一年只在口北待四個月,做完了買賣就回去,喫慣了精糧細做的東西,這邊的粗食入不了眼。因此這桌上您看吧,,一水兒的蘇幫菜,松鼠鱖魚、碧螺蝦仁、蟹粉豆腐、響油鱔糊、姑蘇滷鴨、銀杏菜心、蜜汁火方、蒸糟魚、醃篤鮮、櫻桃肉、西瓜雞,主食有蔥油拌麪、松子燒麥、鮮肉灌湯包,每個人眼前的小蓋碗裏是清燉獅子頭,喝的是楊梅酒。
菜色講究,用的碟子和碗也上檔次,景德鎮定燒的青花玲瓏瓷,晶瑩剔透、又細又輕,託在手裏不壓腕子,底部皆有"福茂魁"的字樣。慢說海大刀這夥土得掉渣兒的山匪,在保定商號裏當過學徒的竇佔龍也沒見識過。
酒桌上說的聊的,當然全是客套話外加買賣話。竇佔龍能說會道,應付場面遊刃有餘,其餘三個山匪卻插不上嘴,正好甩開腮幫子狠喫猛造。怎奈這桌上的酒菜雖然精緻,卻多是"南甜"口味,他們常年鑽山入林,喫慣了獐孢野鹿,此等食不厭精的細菜,開頭喫幾口還行,越往後越覺寡淡,喫着不解恨。端着酒杯喝上一口,也是酸不酸甜不甜的,沒個酒味兒,三錢的酒盅又小,這得喝多少才過得了癮?索性倒在大碗裏喝,怎知青梅酒品的是滋味兒,乍一喝不如燒酒烈,後勁卻也不小,三個人各自灌下幾碗,不知不覺上了頭。
老索倫和小釘子還有點自知之明,當着人家大東家,喝多了也不敢胡言亂語。海大刀則不然,越喝話越多,以酒遮臉兒,哪還管什麼規矩禮數,過去跟範四爺勾肩搭背、噴着滿嘴的酒氣說∶"四哥,我瞅出來了,你是個敞亮人兒,以後你兄弟我的貨誰也不給,全給四哥你留着!"竇佔龍在旁看得直喝牙花子,範四爺設宴款待,只是衝着貨來的,咱們這幾塊料給人家牽馬墜蹬也嫌磕砂,怎敢稱兄道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