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竇佔龍看戲 (第1/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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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到竇佔龍下江南,他騎着竇老臺留下的黑驢,朱二面子騎着那頭灰驢,取道直奔口北。咱說着容易,一去一往的路途可不近,竇佔龍掐算時日,並不急着趕路,半道上又順手掘出幾窖金銀,也耽擱了很久,等他們來到口北,已是轉年清明。白臉狼早就貓完冬返回關外了,再來口北又得等到年底。好飯不怕晚,好話不嫌遲,竇佔龍正可藉此時機,繼續謀劃報仇之事。
大車店人多眼雜,出來進去不方便,竇佔龍爲了避人耳目,冒充來做買賣的外地老客,在堡子外十五里的北溝村莊中賃下一處閒房,以前這是家皮貨棧,後邊挺寬敞,有個用於熟皮子的空場,頭幾年運送皮貨的駝隊和老信車改道,找了一條更加近便的弓弦路走這地方人煙漸少,皮貨棧也空了下來。選在此落腳,可謂不顯山不露水,只不過沒夥計伺候着,想喫飯自己開火,想睡覺自己燒炕,兩個人到市上置辦齊了鋪的蓋的使的用的一應之物。竇佔龍又拿出大把銀子,派朱二面子出去打聽消息。
口北有錢人多,遍地喫喝玩樂,又仗着天高皇帝遠,官私勾結、黑白混淆,自成一方世界,窯姐兒青樓賣笑,地痞爲非作歹,賭棍失魂落魄,叫花子橫衝直撞。此等魚龍混雜、蛇入鼠出之地,老實人寸步難行,對朱二面子來說那是如魚得水、簡直跟到了姥姥家似的,他受了半輩子窮,此刻有了錢、自然是翻着跟頭打着滾兒地折騰,到處下館子、嫖堂子、泡戲園子,結交了不少狐朋狗友。可也沒白折騰,等他把手中的銀子揮霍光了、也摸透了白臉狼的行蹤,以往什麼時候來口北貓冬,在什麼地方落腳,經常去哪個館子,喜歡逛哪個窯子,跟哪個窯姐兒相好,全打聽明白了,一五一十轉告給竇佔龍。
眼瞅着到了之前約定的時日,竇佔龍跟三個山匪碰了頭。結拜兄弟重逢,少不了一番噓寒問暖,不過竇佔龍對家遭橫禍以及下江南憋寶之事隻字未提。言談之中他觀形望氣,已知海大刀等人挖出了老山寶,當時沒多問,帶着三人去到皮貨棧,將朱二面子引薦給三個結拜兄弟,又叫他去飯莊子買來整桌的盒子菜,關上門飲酒敘談。竇佔龍先提了碗酒,給三位兄長接風。朱二面子是個自來熟,跟誰他也不見外,陪着四人斟酒佈菜。小釘子眉飛色舞地告訴竇佔龍∶"咱這次總共刨了兩百多斤棒槌,全藏在大獨木頂子營子了,等你跟皇商談妥了價錢,再叫兄弟們背過來。"
海大刀從揹筐裏掏出一個鹿皮參兜子,裏邊是個七纏八繞捆着紅繩的樺樹皮參包,雙手捧了交給竇佔龍過目∶"老兄弟,你瞅瞅這是啥?上次一別之後,俺們哥兒仨越想越不甘心,回到關東山又找參幫的老把頭打聽了半天,搭上了三罈燒刀子兩捆關東煙,外加祖傳下來的一柄鹿角刀,這才得了個顯形拿寶的法子,俺們取了棒槌廟神官的骷髏釘,又去了一趟九個頂子,按着你說的地方,將一枚枚骷髏釘砸入山根兒,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逮住了這個寶疙瘩!"
竇佔龍接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打開來,只見海大刀他們挖到的老山寶,比一般的棒槌大出一倍,形似小孩,有胳膊有腿,有手有腳,頂着個有鼻子有眼的腦袋瓜子,已然是成了形的山孩子,若不是拿紅繩拴住,一落地就跑了。朱二面子湊了過來,那僅有的一隻眼盯住寶棒槌∶"我的老天爺,這麼個緊皮細紋的大山貨,得值多少銀子?"
海大刀滿臉得意地說∶"自古至今,在關東山挖出的寶棒槌不少,可沒一個比得了這個,說是棒槌祖宗也不爲過。我們背棒槌下山的時候,瞧見一隊隊黃鼠狼子,個個人立而起,兩隻前爪抱在胸前下拜,只爲沾一沾靈氣!"
他又對竇佔龍說∶"老兄弟,按咱之前合計的,不該把棒槌窯挖絕了,留下山孩子,一年挖個幾十斤,年年挖年年有,可這一年你在關內,不知道關外的情形,如今四海動盪,饑荒連年,拎着腦袋進深山刨棒槌的亡命之輩一天比一天多,紙裏包不住火,籬笆擋不了風,棒槌窯遲早得讓他們找着。那些人過了今天沒明天,做事從來不留後路,到時候非得把九個頂子挖成馬蜂窩不可,野菜根子都給咱剩不下。再一個呢,上次咱是沒少掙,但是年景不好,下暴雨上大凍,深山老林裏忍飢挨凍的窮兄弟太多了,有多少銀子也不夠分,所以俺纔拿主意,也甭一年挖一次,一把來個大的,有多少刨多少!"
小釘子附和道∶"老四你瞅見沒有?還得說咱大哥仗義,想得周全!"竇佔龍從頭到尾一聲沒吭,等他們哥兒幾個說完了,才點了點頭,緩緩將七杆八金剛放在桌上,從管籮裏捏了兩搓菸葉子填入煙鍋,又不緊不慢地打上火,抽着菸袋鍋子說道∶"是一年挖一次,還是一把挖夠了,全憑大哥做主,換了是我,我也忍不住。"
海大刀仍怕竇佔龍生氣∶"棒槌窯是你找着的,少不了有你一份。你說說,咱的寶棒槌拿給八大皇商,能賣到什麼價碼?"竇佔龍反問他∶"白臉狼把持着參幫,關東山里的大小棒槌全得過他的手,八大皇商真敢收咱這個寶疙瘩嗎?"海大刀讓竇佔龍說得一愣∶"這個…這個…"一直沒吭聲的老索倫插口說∶"老四言之有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讓白臉狼知道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