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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她驚叫,狂亂地拍打河水,只想離開這恐怖的地方!此刻,一根帶着吸盤的、暗紅色的觸手,從下方的河流裏抬起。那些吸盤一張一合,彷彿在呼吸,徑直衝着向餌過來。向餌伸出手想要推開它,卻沒有一點力氣,只能任由那根觸手貼近自己,她更加瘋狂地拍打河水。那根觸手,卻在接近向餌胸口的瞬間放緩了速度。隨後,它抬起來,緩慢地、柔和地,溫柔又旖旎地,輕貼在向餌的心臟上。它的尖端一下一下,用某種節奏輕拍着向餌的心口。在這古怪的拍打下,向餌居然真的平靜了不少。在黑暗盤旋的河流之上,在暴雨般墜落的血滴之下。女孩和觸手,彷彿相依。醒來已經到了深夜。夜色像瀑布傾倒在人眼中,黑暗的房間裏,向餌粗喘着,坐在牀上,惶惑地看向窗外。古舊家屬院用的深藍玻璃片,給夜晚徒增一些靛藍,像藍墨水在黑墨水中攪動着,晃盪着。雨似乎停了,窗外撒進靛藍的一些光亮。向餌覺得自己真是累壞了,怎麼老做這樣的夢?實在不舒服,睡不好。她按開房間昏黃的燈,端着泡麪鍋和碗走出房間,去廚房洗乾淨鍋碗,又回到房間。她這一天沒睡好,也沒喫好,心臟突突跳着,怎麼都不舒服。怕再做那種夢,她都不想睡覺了,但這大半夜的,不睡覺也沒別的事做。坐在牀上,向餌視線忍不住又轉向那尊雕塑。她心裏猛地一突。這雕塑……又是正對着她的。那隻眼睛在看着她。“嗯?”向餌不由得從喉嚨深處發出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反而把她自己嚇了一跳。她身子僵硬,脊背挺直,強迫自己不要多想。一定是喫完飯,她又把雕塑轉過來了而已,一定是這樣……可,屋子裏的腥氣久久不散。她喫的是泡麪,雞蛋都沒打,不可能有這麼持久的腥味啊。向餌小心地坐起身來,探頭朝窗戶看去。窗外是一棵很大的香樟樹,細密的深綠葉片兜着雨水,閃爍着粼粼波光。周圍安靜得可怕。老家屬院只有一些私自拉起來的路燈,孱弱地發着光,照亮很小片的地方,其他小樓、石板路、大樹和青苔,全都被黑暗吞沒。 向餌心跳撲通撲通,她抬手按住胸腔,感覺心口悶悶的,低頭一看。她的心臟位置,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吸盤形狀的印記。心跳猛地停頓好幾拍。一時天地之間,幾乎只有向餌自己的粗重喘息聲,世界小到只剩下這一塊吸盤印,在她血紅的視線裏怎麼都消不掉!向餌眼角泛疼,反應過來時,她牙齒正在咯咯作響,脣瓣被自己咬出鮮血,血腥味瀰漫整個口腔。而那塊吸盤印記還在,和剛被她發現時一模一樣,新鮮的,泛紅泛青的,手指壓上去會有一點疼的。是真的,這個印子是真的!是誰留下的?這樣不尋常的、邊緣有些鋸齒狀的圓形印記,又是怎樣、用什麼東西留下的?向餌喉嚨像堵着一團棉花,她想要大喊大叫,卻喊不出聲音,她想要站起來離開這裏,可……她又能去哪裏呢?一個孤兒,一個在省會城市裏無足輕重飄蕩着的年輕女孩,她沒有家,這裏就是她的家。向餌想轉身,可她轉身,勢必會撞上那尊雕塑。撞上那一隻可怖的、專注又冷靜的眼睛,和那些飛舞在周圍的奇特觸手。她身軀極度僵硬,按着心口的手無力垂落,她拎着自己沉重的軀體往後退去,並沒有轉頭,小腿直接撞在牀上,整個人順勢倒下。她看着天花板,感覺自己渾身發抖。詭異的夢境,小腿的淤青,胸口的印記……這都是怎麼回事?她以前睡眠質量雖然不太好,但也從來沒做過這種夢境,每次睡醒都還能清晰記得夢境內容,還留存着夢中詭異的感受。究竟是什麼東西……呢?她心中其實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可她不敢承認,似乎一旦承認“它”的存在,就會有更加可怖的事情發生,是一種直覺。可是她還能怎麼辦?她呼吸漸漸恢復均勻,也慢慢變得冷靜下來。她回憶着夢裏的場景,想起那根暗紅色的詭異觸手……“啊!好痛……”腦袋驟然間針扎似的疼痛。多麼恐怖的疼痛啊!好似一根電鑽直接鑽進她腦袋深處。但實際上,她又能感覺到,這疼痛並不真實,有一部分來自於自己的心理作用。她現在太驚慌了,只是一想就會牽扯着心口,一起疼痛。她翻身捂住腦袋,刻意翻到看不見雕塑的那一邊。她看到了木板牀的牀架子。牀架子後方的牆壁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她按住腦袋,試着往那邊移動,想要看清楚。這個時候,客廳裏卻傳來聲響,有什麼人正在走動,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很明顯。向餌猛然盯住客臥的房門,這房門如此脆弱,如此陳舊,鎖頭她也沒有換過,她也不記得自己是不是反鎖過。這邊治安很不好。陳舊家屬院並沒有物業,裏面住的幾乎都是老人,經常發生偷盜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