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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凌晨三點,窗外月色黑沉。這樣恐怖的夢境剛過,她現在極度恐慌,生怕門外是……“向餌?你在睡覺嗎?”是室友!正常的、清晰的室友的說話聲!當她室友的聲音響起時,她是真的,結結實實鬆了一大口氣!這幾乎是她這一天時間裏唯一正常的事情了!向餌迫不及待出了聲:“怎麼了?我沒睡。”室友說:“那你出來,我有話想問你。”“唰啦——”聲響覆蓋天地,窗外,驟雨再度落下。向餌忙不迭轉向牀邊,視線接觸到那隻大眼睛雕塑,如同被火燙了一樣快速轉頭,不多看一眼,穿上拖鞋。打開房門之前,她還是壓抑不住好奇,走到牀頭看了看。就在木頭牀架之後的潮溼牆壁上,長着一叢一叢肥潤漂亮的蘑菇,看起來生機勃勃,隨風招搖。向餌意識到的 祂的名驟雨總伴隨着疾風,大樹搖動,宛若少女狂亂的髮梢,在黑夜裏舞出殘跡。世界在窗外震顫不已,而向餌定定站在牀邊,看着那些透亮飽滿、內裏彷彿注滿鮮血,裙邊不斷搖擺着的詭異蘑菇。門外的室友已經不耐煩了:“你出不出來?再不出我進去了。”向餌腦袋轉向房門,她不可能讓室友進來,這裏是她自己的小天地。可是……已經有什麼東西進來了,那東西甚至並未徵求她的同意,就把這樣的蘑菇播撒在牆上,甚至鑽入她的夢中。向餌活動一下手腳,走到門口,拉開房門。客廳燈光比她房間裏的更亮一些,但也是昏黃的。室友穿着之前那身衣服,正叉着腰黑着臉看她,鼻孔出氣:“幹啥呢,半天不見動彈。”向餌簡直想哭。室友和客廳都如此正常,在經歷了一整天的靈異事件後,這份普通的正常簡直難能可貴,讓人感動。她嗓子啞着,開口:“什麼……什麼事?”室友皺着眉頭,臉上露出幾分困惑,隱隱帶着恐懼: “上午我不是來敲你門了嗎,後來發生什麼了?我在房間一直睡到現在才醒,我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向餌道:“你……你的高跟鞋,沾上一點泥,我說可以幫你刷,你就轉身走了。”室友名叫李婉,性情非常不溫婉,她畢業兩年了,總是仗着閱歷多一點就欺負向餌。這會兒她本來也是來興師問罪的,已經抱着雙臂做好起手式了,卻還是頓了頓。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向餌平時就白得跟鬼一樣,身段也瘦長纖細,但今天……看起來格外不同。向餌身上彷彿多了一種獨特的氣質,在昏黃的光線之下,她只是靜靜站着,一雙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人,眼圈底下也全是黑的,皮膚慘白沒一點血色,手腳都僵硬得好似立柱,長髮披散開去,遮蓋着她尖尖的下巴,和那沒有血色發青的雙脣。衣服都是死白顏色的棉睡衣,上面繡着一枝紅色玫瑰花。平時李婉會嘲笑這衣服很土,但今晚,那玫瑰紅得像血,又像是正在嘲弄她的一雙紅脣。非常滲人。大半夜的,外面下着大雨,空氣溼冷陳舊,慘白的女孩站在面前,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實在是比鬼片還嚇人。李婉到嘴邊的呵斥,不知爲何就拐了個彎:“哦,是這樣啊,那行……”她說完,視線不受控制地朝着向餌身後看去,渾身都在做出這個動作時緊繃僵硬起來,彷彿全是肌肉記憶。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冽風,猛然吹拂過李婉的脖頸。她看着向餌身後,明明什麼也沒有,再往後是靛藍的窗玻璃,窗戶上凸出的鐵柵欄,嘩啦作響的大樹和雨絲……什麼也沒看到。可李婉脖頸涼透了,她目光漸漸恐懼,又低下去,鼓起極大的勇氣,看了一眼向餌腳下。有影子。還好……有影子,是個活物。李婉丟下一句:“我回屋了!”隨即逃也似的,甩動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回房,“砰”一聲關了房門。向餌看着對方的背影,眼露惶惑。她還有點遺憾,她剛纔躊躇半晌,有點兒想問問李婉,看今晚能不能去對方房間將就一晚,還沒開口對方就跑了,錯失了時機。距離天亮還有四個小時,她怎麼辦?睡覺她是不太敢睡的,生怕夢裏又看到那些東西,但不休息好也不行,打工人時間緊急,明天她就要去上班了。向餌想了想,小心地走回房間,把自己牀上的被子抱起來,抱着筆記本電腦來到客廳。客廳燈光要比客臥的亮。她把被子放在客廳的古舊長沙發上,筆記本擺在茶几上,回頭看向空蕩蕩的客臥。嗯……如果沒看錯的話,僅僅一瞥,她的視線再度和那雕塑的眼睛對上了。明明牀和房門在兩個方向。可這雕塑的眼睛,無論她在哪裏,都和她能對上。就好像……它真的很想讓向餌發現它的異常。它想讓向餌看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