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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餌麻木地轉開視線,硬着頭皮走過去,纖細白皙的手放在客臥門把手上,輕輕地關上屋門,把那木頭視線隔絕開來。今天就……先這樣吧。明天把這雕塑處理掉,應該就沒事了。向餌打開筆記本處理工作。她是產品運營崗,所有假期都總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活,就跟上學期間假期補作業一樣,她得今晚把活都補了。不好不壞的生活,不好不壞的工作,日子一天天從指縫裏溜走,隨波逐流的活着。有時候向餌也會想,就這樣生活下去嗎?可她又沒有別的辦法和路徑,道路都是屬於有錢有資源的人的,和她這種被隨便扔到人世間的泥點子毫無關係。向餌心神不寧地幹完活,剋制了半天,終究還是“不小心”地,轉過頭去,看向那間客臥房門。房門安安靜靜地關閉着。她鬆一口氣。看着電腦屏幕,向餌鬼使神差點開了搜索。她鍵入了去旅遊的城市名稱,後面加上“民俗傳說”,搜出來一大堆旅遊廣告。她儘量篩選信息,總算搜到一個少數民族,衣服和賣雕塑老太太有點像。向餌記下這個民族的名字,再鍵入民族名稱,加上“神話”,在浩如煙海的頁面裏搜尋。客廳之外是陽臺,此刻雨聲漸漸小了,天快亮了,天邊出現一小片魚肚白。陽臺間吹來清涼的風,並不冰冷,宛如情人之手,緩慢拂過向餌的後頸。向餌眼神認真盯着筆記本屏幕,她找到一個遊記,裏頭提到了這個民族的神話故事。“關於這個獨特民族的神,我通過調查得知一些信息。這個民族世代居住在大山深處,祖祖輩輩信仰着一位奇特的神明。這位神明沒有我們所熟知的形體,從未被人親眼目睹,但對這個民族來說,卻代表着極爲強大的偉大神力,代表着慾望、理智的一體兩面,更代表着能夠隨意毀滅世界的喜怒無常。深山中遍佈着不同的部落,但這位神明並不眷顧任何一個部落,據傳祂大部分時間在沉睡,人類絕不可以用瑣事打擾祂。當某個部落的祭司奉上人頭、心臟和新鮮血肉,再用特殊的咒語召喚祂時,祂可能會甦醒,但後果不可預料。很有可能,神明甦醒的時刻,便是這個部落徹底消失的時刻。因而,雖然這個民族集體信仰這位神明,卻全員都對這位神明的名號、力量和召喚方式諱莫如深,只有各個部落的大祭司知道這些絕密信息。令人絕望的是,那些知道太多信息的大祭司,全都會早早發瘋,跑進深山變成野獸,活不過三十歲。真是一位恐怖的神明啊。還好在現代社會,大家已經不會有這樣奇特的信仰了,得不到供奉的神明,大概早已離開此間罷。”這遊記寫得很清楚了。向餌越看,心臟越是下沉,到最後她的心臟幾乎扯着她胸口,跳都跳不動。難道,這就是她招惹上的東西?這就是那尊雕塑所代表的東西?一個沒有名字、沒有形體,能力強大卻喜怒無常的神明…… 一個動動手指就能碾碎她的神明。就藏在她的小房間裏?向餌腦袋非常沉重,她好像反芻的牛,把這個念頭緩慢咀嚼,一遍又一遍。她好像能理解這件事,但又好像……根本什麼也沒有理解。神?真的是神?那這神……來她面前,做什麼?還是說,所謂的神,只是一個強大一些的鬼怪?這倒是很容易理解,向餌也是看過聊齋志異和一些無限流小說的,知道一些“僞神”的存在。況且根據這個遊記的描述,這所謂的神……實在很難讓人信服。總覺得就是那種所謂山精野怪,裝神弄鬼嚇唬人。可就算是山精野怪,也很難對付啊。向餌脖頸極其僵硬,溫柔的涼風吹着她發熱的臉,給她帶來一點清醒的意識。她緩慢轉頭,看向自己小小的房門,心裏想:捉鬼的話,應該找道觀,還是找和尚呢?下一秒,她整個視野驟然一黑!她恍惚置身於無盡黑暗濃稠的河流之上,前方黑暗之中驟然崛起一個巨型的影子,光是看一眼,就感覺到頭痛欲裂,渾身痠軟!那巨型影子幾乎分辨不出任何形體,卻有數根粗壯的暗紅觸手伸展而來,在空中狂亂憤怒地揮舞,在向餌面前鋪天蓋地,全都是觸手揮舞的樣子,她的雙眼開始流出血淚,大腦宛如被電鑽深入,鼻腔和耳朵都開始流血,她張開嘴,口中湧出無盡的充斥腥味的黑暗黏稠之物!“阿赫……阿赫!”整個世界迴響着這樣的詞彙,狂風呼嘯掀起海浪,這聲音帶着混響,聽不出男女,彷彿近在咫尺,又彷彿遠在天邊!那些暗紅觸手狠狠揮舞過來,忽然狠狠圈住向餌的脖頸、腰際和雙腿,將她高高舉起!黑暗狂亂之中,向餌與一隻鮮血一樣鮮紅、太陽一般巨大的眼睛猝然對視。巨量的知識和無盡的瘋狂,伴隨那囈語湧入她腦海,向餌承受不住地尖叫起來,但她的喉嚨已然發不出正常的聲音,在充斥世界的混亂之中,她只能發出幾個破碎的音節:“你……到底……想要……什……什……”細瘦雪白的咽喉幾乎要被粗壯觸手捏碎,女孩纖弱的腰馬上就要折斷,無常瘋狂的黑暗世界中,她宛若最不起眼的一隻白色飛蛾,即將破碎成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