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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思慮中,藥碗熱氣氤氳。片刻後,擔心藥涼的顏昀,中斷思緒,打簾入內,向榻上的妻子走去道:“先將藥喝了再與裴小姐說話吧,不然藥就要涼了。”
裴明霜從前覺得女子之間,一坐就能聊上半日,甚是神奇且無趣,直到她自己與夫人交遊以來,方漸漸明白閒話之樂,並能常與夫人聊說到忘記時間。之前怎麼聊說都無妨,可今日夫人病着,她還話這樣多、佔用夫人休息時間,就太不妥當了。
裴明霜察覺自己疏忽,不再打擾,叮囑了幾句好好休養之類,告辭離去。顏昀坐於榻邊,原要舀吹藥勺,喂妻子喝藥,但妻子不欲勞累他,自己捧接過藥碗,垂着眼,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喝着。
正浸在酸苦的藥味中時,琳琅聽榻邊的夫君,似隨意道:“方纔我在外面,聽到了你和裴小姐說話。我聽你在勸裴小姐,莫要爲得不到回應的個人情意,將一世虛擲宮中。這想法雖是好的,但她是否入宮這件事,與情意沒什麼關係,更多的是利益糾纏。”
夫君道:“無論裴小姐本人是否願意,裴家應都希望她能入宮,希望她位至四妃甚至成爲皇后,誕下皇子。而晉帝,應也會選納勳貴功臣家的女子,若開選秀,裴小姐當是入宮的首要人選。只不知,到時候,晉帝會否讓裴小姐自己選擇是否入宮?”
夫君清澄的目光,安靜地落在她的面上,聲亦溫和:“依你之見,晉帝會給裴小姐選擇的機會嗎?”
琳琅回想穆驍對她的種種專橫霸道之舉,所飲藥物的酸苦味,像是一直苦到了她心裏,讓人澀得一下子說不出來話來。
她沉默片刻,方低着頭道:“想來依晉帝爲人,他只會獨斷行事,只考量自己的利益與心情,根本不會在乎旁人如何。無論將來開選秀時,裴小姐入宮與否,決斷權應都在晉帝一人手上,他應不會過問裴小姐本人,是否願意的……所以我才希望,裴小姐她,能在選秀開始前,真正覓得良人,免了入宮之事。”
靜聽着的顏昀,眸光微幽,正要細問下去,以窺妻子心中穆驍爲人,以及爲何如此判定時,兒子阿慕捧着藥碗走了過來,徑直仰面對他道:“爹爹,你也該喝藥了。”
一家子裏,也只小兒子無病無災、健健康康的。被打斷問話的顏昀,只得先接過藥碗,趁熱飲下。他常年用藥,早不畏苦,眉也未皺地將一碗黑濃苦藥飲盡,又見阿慕像變戲法似的,從背後端出一碟海棠蜜餞,笑眯眯地拈一個喂到他口中,又拈一個,喂到他母親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