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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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決凜沉默一會,才莫名說:“你很像他。” “外貌嗎?”許初一摸了下自己的臉。 “不全是。”封決凜說,“你笑起來有奶膘,我弟弟也有。” “你耳後有顆痣,相同的位置,我弟弟也有。” “他去世那天,與我說過,下輩子如果再見到耳後有痣的人,那就是他。” “封先生也說過了,我和他年紀相差不大。” 不可能是你弟弟。 許初一不想湮滅他的希望,可事實就是事實,道理不通。 不能以此來分享一絲他對弟弟的愛。 許初一身上再也揹負不起那些不屬於自己的善意和愛了。 這十六年許家的恩情,他就已經還不起了。 “我知道。”封決凜說。 他只是想借着許初一看看自己最愛的弟弟長大的模樣,再與弟弟喫一次家常便飯罷了。 病逝前,弟弟說過,想喫他做的清蒸蝦肉了。 只是,弟弟失約了。 他的廚藝不似當年糟糕,如今好喫了許多。 可他沒有機會了。 玻璃罩上的雪又覆蓋上了一層,蝴蝶蘭在溫室中嬌養,靜靜等待着那一不歸人。 封決凜將自己困在一隅,溺死於花香。 那天過後,兩人絕口不提這事,封決凜又變得一副淡漠的神情,只是在許初一面前,會溫和些。 許初一偷偷收集了dna鑑定所用的材料,全部交給了封決凜。 他相信封決凜的人品和辦事效率。 用不了幾天,真相大白。 只是還沒等來dna報告,一則悲痛的消息傳來。 顧家父母飛機遇難,屍骨無存。 許初一沒有時間悲傷,立即趕去了顧家。 電視上放着k-a005航班的事故。 連同顧父母兩人在內的一百四十九名乘客,隨飛機墜入大海。 目前只知道墜落在太平洋東岸,可那海域太大,一時間難以定位到具體的事故點。 從飛機最後傳回的信息裏看出,乘客生還的機率幾乎爲零。 航空公司公佈遇難者名單,其中就有顧念的父母。 名單上的名字播放了三次,顧念還是不敢相信,像個石雕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 許初一上前抱住顧念,艱難地從喉嚨擠出一句話:“顧哥,哭出來好受點。” 他說着自己眼淚先流下了。 顧念臉埋在他懷中,低聲抽泣,身體顫抖着。 顧家沒有什麼親戚,父母的葬禮由顧念一人操辦,許初一也幫着忙。 父母生前不喜繁瑣,葬禮簡單,只是邀請了兩人的同事來悼念。 下葬那天,顧念以父母兩人的結婚照,定情信物代替骨灰合入了墓地。 “爸媽,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生活的。” 許初一脖子戴着顧阿姨出國前,送給他的親手織的圍巾,來送別他們。 告別的話如梗在喉,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明明前幾天還有說有笑的人,怎麼現在就變成一尊冰冷的墓碑了呢? 顧阿姨還說回國會給他帶禮物,顧叔叔也說回國後與他繼續下完那盤棋局。 只是,他等不到了。 鑑定書還未出,許初一莫名覺得他們就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可天人永隔 淚水不禁流了滿面。 烏沉的天空還是飄起了雪,寒風蕭瑟,直灌着人生冷發顫。 兩人不知站了多久,又注視了墓碑多久,只知髮梢覆着雪,肩上的雪融了又落。 一層又一層,溼了衣裳。 “我就只有你了。” 顧念的話隨着寒風刺進許初一的全身上下的皮膚毛孔裏。 扎得他疼極了。 可心臟處更疼,彷彿被人狠狠掐着,不留餘力。 “我會一直在。”許初一忍着疼痛,一字一句艱難出口。 話落在心口,顧念抬手拂去了墓碑上落的雪。 那張黑白照上的兩人笑意盈盈,似乎是在給自己的孩子最後一次笑容。 墓前的那束菊花被風吹得殘敗,落下的花瓣兒被席捲着飄遠。 顧念說:“我們回家。” 許初一,別離開我 下葬的第二天清晨,許初一就收到了封決凜的信息。 dna鑑定報告單出來了。 這幾天忙忙碌碌的顧念好不容易入睡,許初一看了眼躺在牀上的人,悄悄離開顧家。 封家的書房裏。 封決凜把兩個文件袋交給了許初一,多言一句:“這麼做對你不利。” 以封決凜的利己商人思維來想,他不明白爲何許初一要做這種損己的鑑定。 一旦被有心人發現,公佈出去,他跟許家沒有血緣,輕則會遭受非議,重則會被趕出家門。 怎麼看,怎麼想都百害無一利。 “我知道。”許初一手指攥緊密封的文件袋,“謝謝封先生。” 封決凜欲言又止片刻,最後無奈地說:“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有事情可以隨時來找我。” “不會再麻煩封先生了。”許初一抬眸,“最後一件事,封先生想好了嗎?” “想好了。我剛纔說的那句話就是。”封決凜補充道,“遇到麻煩隨時找我。我封家隨時歡迎你。” 許初一微皺着眉:“我身上沒有任何價值,封先生不需要這樣對我好。” “我什麼都不缺。”封決凜說,“你不必如此生疏,我只比你大十歲。” “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喊我封大哥。” 許初一知道,封決凜是想給自己做後盾,自己終究是借了逝去弟弟的光。 他不想。 許初一退後一步,搖頭道:“謝謝封先生的好意。沒什麼事情,我先走了。” 封決凜點頭,最後再說一句:“戶口的事情,我已經弄好了。從此你跟許家沒有任何法律關係了。” 許初一向他鞠了個躬,轉身跑了出去。 封決凜望着那抹決然又落魄的身影,眼眸蘊着淡淡的無奈。 他嘆了口氣。 小小年紀,懂事地讓人心疼。 如果弟弟還活着的話,自己肯定會拼盡全力護他一生無憂無慮。 不過許家不要的小朋友,他封決凜要。 許初一抱着兩個文件袋跑出了封家,隨意找了處隱祕的角落,看四下無人才連呼了幾口氣。 心臟砰跳,緊張無措的情緒充斥胸腔。 盯着文件袋不知多久,許初一抿了下脣,下定決心似地打開其中一個文件袋。 白色的紙張緩緩滑出,黑色的字赫然出現。 看着上面的匹配數字,許初一呼吸一滯。 顧念與許承宴的基因匹配度爲9999,確爲父子關係。 這一結果許初一早就隱隱約約猜到了,可真當拿到證據時,心中五味雜陳。 他不知道該難過,還是該慶幸。 但更多的是愧疚。 對許家,對顧念的愧疚。 許初一把這張極其重的鑑定書小心翼翼塞了回去,隨後打開了另一個文件袋。 顧念都是許家的孩子了,那他自己肯定就是顧家的孩子了。 果不其然,鑑定書上“匹配度9999,確爲父子關係”幾個字印證了這一想法。 許初一捏着紙張的手顫抖着,眼淚不知何時流了滿面。 滾燙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到脖子處的圍巾上。 那是顧阿姨去世前送給他的。 不。 是親生媽媽留給他唯一的東西。 指尖冰冷,觸摸上柔軟的圍巾,許初一止不住地哽咽起來。 一幕幕溫馨的記憶如潮水般浮現在腦海中,他虛脫似地蹲下,抱着膝蓋低聲哭泣。 小小的一團白色,躲在無人的角落裏發泄情緒。 他纔剛找到親生父母,可造化弄人,還沒來得及相認就天人永隔了。 腦中腫脹混亂,情緒快要決堤崩潰,還好有刺骨的寒風,讓他保持了一絲理智。 良久,許初一吸了吸鼻涕,隨意抹了把眼淚,起身離開。 不遠處的司機餘光瞟見人走出來,打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