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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昀愣了一下,“我與九叔商議將來一同出海。之前在阿瑪書房的時候,我看到阿瑪瞧蘇子的詞時對‘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一句十分喜愛,在旁做了許多批註,兒子便想阿瑪一定也想去海上瞧瞧,我問了許多江南沿海的事兒呢。” 胤禛對上他自豪的眼神,其中滿是以與他同志向而感到欣喜,他心口莫名一堵,一時不知道給訓斥他誤解還是訓斥他亂翻他的書,“你日後休要翻我的書。” 弘昀委屈道:“我那時候想阿瑪,只能來書房看看,無意間看到的啊。” 弘時仰頭,“阿瑪,不要罵哥哥。” 胤禛瞧見小兒子的眼神,裏面是孩子的黑白分明,純澈無垢,“玩你的手指。” 弘時將手指塞進了嘴裏,胤禛給他拿出來,看向弘昀,“我不想出海,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無非是嚮往自在愜意而已,你想多了。還有,你以爲皇上會答應你出海,你覺得我會答應?你覺得旗人能出海?” 他越想越生氣,怎麼忽然就冒出來這樣的想法,關鍵是胤禟那麼大的人了,居然能被他一個小孩子耍得團團轉,他實在費解得很,“無知小兒,也就是老九那個沒腦子的跟你胡鬧,他將想法告訴了皇上,現在皇上斥責他,不許他出現在朝堂上!” 胤禛恐嚇他,免得他日後再瞎說。 弘昀果然眉毛蹙起,滿是愧疚道,“是我對不住九叔,九叔真是一個敢作敢爲,敢爲天下先的人。” “你還有臉說這樣的話!你可知皇上大發雷霆要抓出攛掇他的人呢!” 弘昀一點也不怕,“我是小孩子,童言無忌,皇瑪法知道了也不會多生氣的,阿瑪你不要擔心。” 他滿是安慰,懂事又體貼。 但胤禛莫名覺得他這體貼的話裏帶着狡黠,“你是不是故意折騰老九呢?”他也不是沒這麼做過,趙嬤嬤就是個例子。 弘昀一副懵懂模樣道:“當然不是,我只是聽傳教士們說海外的故事,十分嚮往,那裏有新鮮的學問,有大清的未來。” “大清的未來?胡說!”胤禛怒道,“怎麼敢如此狂言!果然是那些傳教士將你教壞了。” 弘昀搖頭執着道,“不,阿瑪,那裏有技術,儒士再多,士兵在多,可是面對成批量的槍炮,不過一具肉身。 我們對西洋一無所知,若只是閉關鎖國對外一竅不通,百年之後誰知道他們發展成了什麼模樣,所謂師夷長技以制夷,應該博採衆長,他人精通的我們也不能拉下。” “用得着你耍小聰明,你對朝廷之事一無所知,你懂什麼?你以爲旗人爲何不能隨意出京。”胤禛一定要打消他的這個念頭。 弘昀沉默了一瞬,“現在不行,那日後呢,日後說不準……” 胤禛冷冷道,“你最好打消了這樣的心思。” 弘昀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固執,只能答應,他害怕連累的傳教士都留不下了,“是。” 胤禛見他之前還執着,可是這才眨眼的功夫就放棄了,不免太快,以爲他像寫書一樣陽奉陰違,道:“你到底從何處生了這樣的心思?” “我問過師傅,師傅提到明末的時候,我們就是用長槍火炮打開了明的大門。這就是技術在武器與軍事中的運用,槍有一個好處就是減短了士兵的訓練,未及時刻只要有槍,拿着槍就可以上戰場。大大減少了平日訓練的時間。” 胤禛眼神深邃,“這是傅敏告訴你的?” “這很好推算,阿瑪我也想要一個。”他眼睛裏都是憧憬。 胤禛凝眉不同意,“你把武藝先學紮實在說。”火銃,對小孩子來說還是太過危險了點。 弘時仰頭,“我也想要。” “你想要什麼?”胤禛低眸瞧他。 弘時怕怕的,聲音低了下去,“要哥哥。” “鸚鵡學舌,別人說什麼你就說什麼。” 弘昀笑道,“小孩子就是靠模仿學習說話走路做事,他年紀還小,阿瑪勿怪。” 胤禛斥道,“我兒子我抱怨一句也不行,用的着你這麼爲他開脫?” “是是是。”弘昀笑道。 胤禛不喜歡他與李氏對弘時過分的寵溺,甚至有時總叫他覺得他彷彿是個外人似的,這份不信任,他十分不喜。 “火銃的事兒日後再說。”胤禛沉吟一瞬道,至少等到他箭術精湛後再說,不能想要什麼就滿足什麼,這樣日後滿足不了豈不是要對他生出怨恨,“等你武藝精湛了,功夫底下學紮實了,我可以同你皇瑪法要一個。” 弘昀立刻喜上眉梢,“是,兒子多謝阿瑪。” “出海的事兒……” “兒子不提便是。”弘昀乾脆道。 “嗯。”知道就好,他的兒子怎能去海外那蠻荒之地,到處都是紅毛怪,而且他不是說要當將軍來着,怎麼想一出是一出,沒有恆心如何能成就一番大事,胤禛道,“那些傳教士上課,我非叫人盯着不可,看看他們攛掇了你什麼。” 弘昀失笑,道:“阿瑪倒也不至於,我現在學會說他們說的話了,阿瑪要聽嗎?”說着不管他想不想聽說了幾句。 胤禛一句也沒聽懂,他知道俄文和一些拉丁文,但是現下他說的這些他一句也聽不懂,還是誇了幾句,“不錯,不錯。你喜歡學那就學吧。” 弘昀道:“好,阿瑪說了,我自然要好好學的,日後說不準我也能當個翻譯呢。” 胤禛失笑,“整日裏就知道瞎說,怎能一有點成就便掛在嘴邊呢。” 弘昀嘿嘿一笑,道:“我日後一定改,不過是給自己一點信心罷了,也與阿瑪逗逗趣。” 胤禛招手,弘昀上前,胤禛將他攬在懷裏,沉默了一瞬,意味深長道:“去同你額娘說一聲,她……要我做的事,我快要做到了,也一定會做到。” “是太子……”弘昀好奇。 胤禛眼中是警告,不許他說出,弘昀拱手,“是,兒子傍晚就告訴額娘。” 胤禛略略笑了笑,道:“明兒再去同她說,今晚上,咱們父子三人一同喫個飯。” 弘昀應聲。 —— 越是臨近年關,康熙愈發暴躁,無他,刑部還有老八審問了不少東西,康熙看着太子在江南耗費的財務,以及嬉遊的無狀,憤怒不已,他不僅在花船上流連,甚至接受了阿山貢獻的妓子,鋪排浪費,縱情享樂。 被抓到的範溥竟然以一個知州的身份進行人口的販賣,屢屢爲胤礽籌謀,從未勸諫,外間匪類如此,實在該殺。 康熙一口氣卡在喉間,怎麼都上不來,索額圖倒臺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太子有種種劣跡,但爲了顧忌他的顏面,他還是選擇了寬大處理。然而事實證明他錯了,他親手養大的孩子驕縱恣睢到了這個程度。 他不免想到從小給他尋師傅,教導他參與政事,給他安排服侍的大臣,許他將內務府當做自己的私有一般取用隨意。 他憐惜他自小失母,處處想着補償,可沒想到他長成了這個樣子。 康熙悲從中來,面對大臣們的沸議,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寬赦他的話,只能下令將胤礽提上來,大聲斥責,斥責他生而克母,斥責他有負他的養育之恩,斥責他沒有儲君風範,從王公以下盡失人心,他罵着罵着忽然長泣一聲,想到了早逝的赫舍裏皇后,想到了太皇太后,想到了往日種種父子情。 罵完,康熙只能下令將他禁足在毓慶宮內,無論大臣們怎麼說,他還是下不了決心廢太子。 佟國維當場譏刺他,要將萬里江山叫個這樣荒淫無度的人身上,引經據典,從三皇五帝說到本朝先祖們,譏諷他也像唐太宗一樣,臨到老了,糊塗了,不知吸取歷史的教訓,有意斷送江山。 康熙與他大吵,佟國維憤怒之下,指着羣臣道:“你問問這些人,與這樣的儲君相處,他們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