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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鄉正到來,狠訓任溯之、及幾個求盜亭卒。 暫時無人管桓真,他耍着平衡竹蜻蜓,給鐵風、鐵雷解惑:“這竹蜻蜓,可不單單擱在指尖才能懸空,擱於任何能擔住它尖嘴的地方均可。它全身懸空的樣子,其實是利用了人之視物。整個蜻蜓重量的中心點,就在尖嘴位置!此位置四周的重量全部對等,是穩住蜻蜓的竅門。” 鐵雷恍悟後,讚道:“桓郎博學,這般道理都能琢磨出來。” “我是看到此物才能琢磨出道理,王小娘子是先想透道理,而後琢磨出此物。順序相反,天差地別呀。確定她此次考中的是頭等匠童?” 鐵風回道:“是。我問了好幾個村農確認的。奇怪的是,鄉吏專門來賈舍村,以王小娘子考中的是頭等匠童爲由,賞給王戶一貫錢。” “她就是考上頭等匠工,也沒有得賞錢的先例。明白了,是我那好族叔賞的。算算時間,火摺子、滅火水筒出現的時間,正是木匠大類在清河莊每場考試的時間。” “那還需再找王小娘子買些竹蜻蜓麼?”鐵雷問。 “不。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行高於人,衆必非之。她才十歲,不能將她捧的太高。” 鐵雷撓了撓鼻頭:桓郎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才十二歲。 鐵風:“是。王戶是普通農家,猛然富裕了,肯定招人眼紅。” 桓真不在意的一笑:“這倒是其次。人在困境中,才能不斷的動心思,謀生存,顯出她與衆不同的匠技天賦。我很想看看,除了火摺子、水筒、滾燈、竹蜻蜓,她還能折騰出什麼有趣的器物。” “桓郎看,那人就是剛纔在王家的貨郎。”鐵風指向遠處。 桓真順着所指看過去。 馮貨郎是來工地投宿的,他一下要了五十個竹蜻蜓,再加上想等等王匠童說的竹編食盒和竹簾席,就牽着騾子來此處了。臨水亭的亭卒常遇到貨郎投宿的事情,沒爲難對方,允許貨郎宿在鄉兵草棚裏。 再說王葛,那六個滾燈肯定是不賣給貨郎了,縫了葛罩的拆下來,把燭盤換成新的,這樣的話,還差九十四個。從現在開始,她只忙活這批滾燈的活,給大父講通竹蜻蜓的平衡原理,由大父趕製貨郎的活。 王蓬、王荇也不閒着,倆孩子把麻繩剪成一段段備用。 王大郎看好王艾就行。 王葛規劃好了,趁天還亮,先篾竹條,把材料備齊。臨水亭每晚巡夜,不敢再卡着子時熄竈了,但亥時應該不打緊,到時就着火光只給竹圈綁麻繩的活比較容易,大母、二叔、從妹阿菽都能幫着幹。 40 王三郎回來了 焦慮一天的賈嫗就怕今天貨郎來,沒想到怕啥來啥,不過更沒想到虎寶這樣能耐,有福氣,不僅把難關應付過去了,還接了好大的買賣。 “嘖嘖嘖,就這竹片削的蜻蜓,四個錢一個?都快趕上一升谷糧的價了。一百個滾燈呦?後日晌午人家就來取?唉,田裏偏偏離不開人,不然一起忙活,能多制不少呢。” 王翁用不慣篾刀,正慢慢適應,他打消老妻的念頭:“人家給了二百定錢,說是定錢,其實也就需要一百個。那咱就編這些,不能貪心。一百個不少了,真制二百個,人家滿院子被燈籠擠的滿滿當當,還能進人不?” 幾個小輩被大父逗笑,腦中全是穿着好看衣裳的大人們,被一堆燈籠絆倒、起來又絆倒的畫面。 小賈氏端着一盆髒衣出門,遇上一同洗衣的村鄰,無不羨慕的問她:“村裏可都傳開了,你那侄女真能幹啊,都跟鄉里貨郎做成大買賣了。” “不是啥大買賣。” “你們瞧阿賈嘴嚴的,這是好事啊,有啥不能講的。” 小賈氏:“我剛從田裏回來,真不如你們知道的多,我總不能編瞎話吧。” 婦人李氏聽到“瞎”字,一下想到王大郎,湊近小賈氏說道:“這回長房可是能耐了,再這樣下去,你們次房以後不定得處處依靠長房呢。” “這話說的,我們又沒分家,家裏大大小小依靠的是我姑舅!不是哪一房!” 李氏嘴一撇:“那你侄女賺的錢,全交給你姑舅?王瞎……你夫兄就沒私心,不給你侄女攢嫁妝?嘖嘖嘖,我可不信!” 小賈氏“哧”的一笑,“你都說私心了,那人家真要有私心,還能嚷出來叫我知道?” 婦人們一陣笑。 張倉的阿母趙氏一直走在最邊上,此時說道:“別人我不敢說,阿葛這孩子不是有私心的。賈姊,你們王家能有這樣一個掙臉的女娘,是福氣。” 小賈氏:“阿趙的話說到我心坎裏了。我真是實心實意盼着侄女再能耐些,要能攢夠錢買頭耕牛,我更謝天謝地了,我姑舅就不必那麼辛勞,出個遠門也不必求人借車。” 趙氏臉紅,她兒郎張倉跟着王葛學手藝,王家從不曾管張家討啥、要啥。結果今早王三郎來借牛車,客套的拿過來兩升黍的腳力錢,君姑竟然收了。 李婦又一次湊過來:“阿賈真孝順啊。說到出遠門,今早看到你叔郎急乎乎的趕着誰家牛車走了?天都晚了還沒看到他回來?” 小賈氏冷眼掃着趙氏,嘴裏卻說:“不知借的誰家的牛車,只知去他外姑舅家了。沙屯遠,怎麼也得明日晌午才能回來。” 她預料的還真準,王三郎確實是次日晌午後趕回來的,他朝院裏喊了一聲,把南瓜食盒、竹簾子卸在院內,先去張戶還車。 王葛過去,王荇蹦蹦跳跳的給阿姊幫忙。 馮貨郎上午就過來了,五十個竹蜻蜓一一驗過,二百個錢拿的挺痛快。他頗有興致的看着王家院子,比昨日多了好幾根晾衣繩,掛着搖搖晃晃的竹滾燈。 貨郎昨日覺得收此物虧,今日竟有點後悔。瞧它們圓圓滾滾,若是縫製五顏六色的彩罩,在夜裏點亮,滾動,一直光色奪目,會不會引起孩童喜歡的尖叫? 要不,他也兩個錢買幾個,賣不出去就給自家孩子玩耍? 此時,王葛笑盈盈把食盒抱過來了,說道:“阿叔,這就是我編的食盒。竹簾子在路上顛壞了,就不賣了。” 馮貨郎多靈透的人,根本不多問,說着“好、好”,定睛在食盒上,暗暗稱奇:現在匠童的手藝都這麼厲害?怎麼感覺比鄉里匠工的手藝都強不少呢? 他打開蓋子,驚喜,原來蓋子的內頂牢牢嵌固一個細篾製成的小南瓜!關鍵是,從小南瓜的鏤空縫隙裏,可見裏頭還有個更小的小南瓜! “王匠童,這食盒我收了。你開價!” 王翁父子在旁納悶,不都是貨郎開價麼? 此時王三郎還完牛車回來了,見侄兒王荇站在院門旁,眼眶發紅、下巴發抖,就問:“虎頭,咋了?誰欺負你了,跟三叔說。” 王荇抽噎一下,不看三叔,搖搖頭,不等眼淚掉就抹乾淨。 院內突然響起幾聲笑。王三郎抱起王荇,進院,納悶怎麼掛了這麼多竹圈籠,想逗侄兒笑,就故意問:“咋這麼多圓籠子?跟三叔說說,是上山套兔子的麼?” 王荇不回他,擰着身板下來,委屈的把臉埋進大父懷裏,趁此盡情灑幾滴淚豆子。 南瓜食盒最終還是馮貨郎說了個價,七十個錢!比一斗米還貴,超過王葛預料。 他告訴王葛,若沒有蓋子裏面那兩個篾絲小南瓜,他只會出五十個錢。他還說:“現在誰家缺食盒?買這種物件的人家,真拿它盛飯食麼?呵呵,一般都是郊遊、會友時盛點果脯,或是筆墨,一打開此盒,把蓋頂這麼一反放,嘖嘖嘖……” 貨郎猶豫又止的,最終沒買竹滾燈。 一家人目送貨郎遠走後,王翁臉上可見的由喜轉怒。看着牆根下捲成一團的窗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難怪虎頭剛纔委屈成那樣。阿葛編的明明是青篾、黃篾交織的上好竹簾,但是三郎從沙屯拿回來的,是麥秸、麻繩所編的粗礪草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