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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臨水亭後,盡些拉物的驢車,不過也還好。一段時間不見,老丈愈發精神了,你家大郎也是啊。小娘子幾歲?一瞧就格外機靈。” “三歲啦。”王翁明知人家是客氣,聽進耳也受用。王艾聽出貨郎在誇她,害羞的扭頭,趴在伯父肩膀上。 幾句寒暄後,王翁知道了貨郎姓馮,家住鄉鎮。 王葛把一柄六角竹扇、兩根竹簪給貨郎看,貨郎還真識貨,“嘖”一聲,真心讚道:“扇面編的真細啊,鎖邊的所有折都一樣一樣的,難得啊!太難得了!” 這番誇讚,一家人都高興不已。 六角竹扇編織的最難處、最見功力的地方,就是鎖邊。想保證每道邊筆直,那曲折之間必須等距。還有一點是貨郎沒發現的,就是鎖邊的篾條重迭了兩條“人”字紋,遠比只重迭一條紋路耐用的多。 再看竹簪,貨郎只道了句:“這東西倒是好賣,但價格……兩個錢怎樣?我最多也只能賣出三個錢。竹扇很好,但越好的越易壓貨,二十個錢,如何?” 王葛看向大父,這種事得由長者決定。 說實話,這價格王翁乍聽挺歡喜,但看到孫女嘴笑眼不笑的樣子,老人家就知道價格給低了。“簪子簡單,兩個錢行。竹扇再給高些吧,我孫女從早編到晚,編了好些天哩。” “不誆老丈,我賺的其實是個辛苦錢,這等竹扇,鄉里不一定能賣出去,那我還得去縣裏。從賈舍村到縣裏,光來回的腳力就得去掉兩個錢。” 這時,王荇、王蓬已經把六個滾燈全都抱過來,其中一個是縫了葛罩、也放了麻燭的。 王葛背對馮貨郎,用火摺子把麻燭點着,然後雙手將滾燈騰空、旋轉幾下,給對方解釋:“這叫滾燈,怎麼滾動,燭盤都穩穩當當的。” 貨郎:“這東西倒是稀奇啊,不過外形……” “我縫這層葛罩,是怕給阿叔看的時候有風。阿叔要是覺得此物可收,我只編到外層竹籠這一步。買者喜好不一樣,自己縫帛、縫葛纔好呀。若怕髒了外帛、外葛,還可在外帛、外葛之外,再加一圈竹籠。” “王匠童不愧是頭等匠童!不過此物雖稀奇,實在容易仿製,也就頭撥好賣。” “是。”滾燈的弱點太明顯,王葛也很無奈。 “我建議竹條不必使青篾,一般的黃篾即可。這樣吧,這六個……叫滾燈是吧,這六個我給你九個錢,我再要二十個,黃篾制,每個一個錢,怎樣?多了我這車也拉不了。” 此時此刻,若說王葛不灰心是假的。竹簪和滾燈的價,低至不能再低,竹扇也比她預期的少了五個錢。現在想想,都是在縣驛站賣生肖盒、在清河莊賽制品的經歷給了她錯覺,把她的心養貪了。 都亭驛站是官差、客商過往的大道,那時或許真的趕巧了,遇上的是喜歡稀罕物、又不計較錢財的旅人。 至於清河莊收購匠童比試時的製品,難道真是看上匠童的手藝?不是的,絕對不是!肯定是清河莊跟官府之間有什麼合作,甚至人家只圖一個好彩頭,根本不在意匠童製品本身能值幾個錢。 “小娘子可是王匠童?”鐵風揚聲,打斷王家跟貨郎的交談。 其實他剛纔就來了。 鐵風拿着昨晚的滾燈,拐入村裏的東西道後,就聽過往村童都在議論什麼“王匠童”、“頭等匠童”的,詢問了才知道,王小娘子不但考上了匠童,還是頭等! “嘖,公子找的匠師不靠譜啊,一下整個頭等出來,太招搖了,幸好桓縣令不知道。”他自言自語,見王戶院門內外堵了十來個孩子,不知道出了啥事,所以擠進來後沒出聲,聽到貨郎把滾燈價格壓到一個錢,才喊:“小娘子可是王匠童?” 39 聞道有先後 姊弟倆未和鐵風直接照過面,不認得他。王葛先示意大父跟貨郎說話,她沒讓阿荇跟過來,自己上前,不回鐵風所問,也無視對方手上的滾燈,反問:“郎君不是村裏人吧?” 鐵風暗贊:小娘子還挺謹慎!“王匠童可識得這葛燈籠?” “葛燈籠?怎的了?” 鐵風低聲道:“清河畔,山高水長,安知不再有會面時?王匠童不需疑心,我家少主是桓公子,我是桓氏部曲,當日我等部曲就在河畔飲馬。” 王葛記得當時確實有不少部曲,趕緊揖禮:“失禮了,郎君坐下飲碗水吧?” “不多叨擾。是這樣,昨晚我家公子跟你阿弟互換信物後,看中了這種葛燈籠,要趕在後日晌午前買一批。必須同等大小,不要縫外葛,不置麻燭,保證燭盤乾淨。”他從布囊中取出一串錢,眼見王小娘子的笑容直達眼底,且有感恩的微微淚光,就提高聲音,令院內之人均能聽到:“每個竹燈籠按兩個錢買,這個價格王匠童可能接受?” “能的。郎君放心,我保證每根竹條都使用青篾。”王葛高興壞了,回頭看向大父他們。 王翁跟馮貨郎道句“稍待”,趕緊過來。 鐵風向老人家揖一禮,把錢串遞出,道:“老丈,這是二百個定錢,你數一數。”他再看向王葛,“後日晌午我來取貨,你能製出多少,我家公子買多少,定錢多退少補。” “郎君放心,我一定加緊趕製。” 王翁數錢慢,鐵風不急不催。 王葛喊阿弟:“拿兩個竹蜻蜓過來。” 王荇聽話照辦。所有竹蜻蜓的尖嘴部位,王葛都拿小火微烤,將尖嘴輕輕往下彎了小許弧度。如此一改,不僅使蜻蜓形象更活潑,也令尖嘴位置搭在手指、或木棍上時能夠更牢固。 阿弟拿來後,王葛先雙手託舉一個給鐵風。 鐵風看着由幾根竹片拼接的竹蜻蜓,並不嫌棄,這是姊弟倆的心意。沒看王小娘子如此鄭重麼,還一個、一個的託舉給他…… 王葛在對方客氣的微笑中,將竹蜻蜓往自己食指尖隨意那麼一搭,竹蜻蜓霎那呈點水之姿懸空,懸的穩穩當當。 鐵風微笑的嘴巴就這樣咧着,快淌口水了才合上。 貨郎兩步過來,目光炯炯:“王匠童,這個我收!” 村西,鋪設了熟土的嶄新大道上,鄉兵先驅趕驢畜拉着石滾子,將鬆軟道面碾壓一個來回。然後每兩個隸臣一組,面對面手持鐵夯具的手柄,用力提起、重重向下夯打,將土層砸的更緊實。 這只是第一遍夯打,隨着熟土的鋪設,越來越多的隸臣都要加入夯打勞作,反反覆覆,一遍又一遍的夯,最終把整條新道砸的硬如磚石。嚴格夯砸過的熟土道路,不生雜草,不會被雨水沖毀,不會被輜重車馬壓垮,至少能正常使用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以上。 桓真在稍遠的茅廁裏,都能聽到夯土的聲聲動靜。 程霜則蹲在外頭,面前攤着的草堆就是拆掉的茅房頂棚。他仔仔細細的扒拉,別說弓弦了,這裏頭就是藏根針,估計都已經找出來了。“桓真,有發現沒?”他喊。 “沒有。”桓真回覆。棚頂空空,透着明晃晃的陽光,總共仨坑、和糞池都被清理了,地面幾滴血,四面是略比一人高的土牆,能落下什麼沒搜過的地方?能漏掉什麼蛛絲馬跡?連牆角底下盤繞的蛛網都一目瞭然。 這蛛網還織的挺完整。桓真微微歪一下頭,伸腳挑破。想多了,底下什麼都沒有。他抄着手出來,衝程霜搖下頭。 二人回來胡夫的停屍地,任溯之與單英已經氣咻咻在這了。程霜加入,三人罵罵咧咧,唯獨桓真還是不死心,居高臨下審視胡夫的屍體,突然問:“有誰搜過他麼?” 單英:“最早搜的就是這糞屍,耳朵眼都給他清理了,除了後竅……” 隨着他話一頓,任溯之和他前後腳過來,翻過屍體。 桓真嫌棄的背過身,幾個呼吸後,就聽任溯之哈哈大笑:“找到了!哈哈,這賊役夫,真會找地方噦……”高興勁頭一過,立時被燻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