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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貨郎仍是卡着十五日來的,王葛將他引進院,一進來,對方先看到一大堆竹刷,職業素養差點翻臉。 而後,他奇怪的看向旁邊,咋還放個食案? 王翁不自在的乾咳一聲,爲了防備貨郎今天就來,老人家特意紮了葛巾,跟食案上捕醉仙的打扮一樣。王翁先輕輕摁倒捕醉仙,指頭一離開,捕醉仙就起來了。再摁,再起。 馮貨郎……大步過來。 王荇見大父到現在還不敢使勁撥拉此物,於是他小手合掌,在此物的“大肚”上使勁一搓。 滴溜溜…… 一旁的王蓬舉臂助威:“頭巾衝着誰誰是小狗!” 滴溜溜……最終衝着他自己。 “王匠童,這是何……何物?”馮貨郎緊張的用手擋着,生怕此物摔下食案。而靠近後,他眼睛突然發直、結舌!他這才發現,這個怎麼轉都不倒下的稀罕對象,跟王翁幾分相似,幅巾與露出來的頭髮,都是竹絲制的!極細的竹絲! 王葛笑盈盈解釋:“此物形似老者,如何捻轉都不倒,所以叫……” “叫不倒翁?對否?哈哈!好名、好物、順口、且好寓意啊!”馮貨郎搶答完,高興的錘了自己腿好幾下子。 王葛……好吧,那就直接叫不倒翁吧。 54 王荇之幸 “不倒翁……是不錯。”桓真和鐵風一前一後進來。鐵風揹負篋笥。 王翁對桓真沒啥印象,一是那天晚上燈籠恍惚,二是這少年每天落魄,但有時候落魄的不重樣。今日被任溯之逮着綁了個朝天撅,和王家最小的女娘王艾髮辮一樣。 但王翁和馮貨郎一樣,都認得鐵風,所以馮貨郎的笑聲戛然而止! 一時間,院裏迎“鐵郎君”的、叫“桓阿兄”的、暗罵自己“倒黴”的,臉色各有各的精彩。 而後,王翁嫌鬧騰,把幾個小的全打發到次主屋了。 桓真一下、一下戳着不倒翁,漸漸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道理。不倒翁每次倒下,馮貨郎的身板都跟着繃緊一下。 鐵風直接問:“老丈,這不倒翁定價多少?” 馮貨郎立即不滿:“我先跟老丈論價的。老丈,不瞞你,我從未收過如此貴价的器物,今日也只破例這一次。這不倒翁我出……三百個錢,若這位郎君出價高,那我……” 鐵風:“三百餘一個錢。” 馮貨郎話音一轉,利利落落:“那我再加九個錢。” 王葛和大父面面相覷……好嚇人!差點就在貨郎說出“三百個錢”時直接答應了。 鐵風:“三百一十一個錢。” 耍人也!馮貨郎呼吸明顯粗了:“我也再加一個錢!” 鐵風:“加八個錢。” 馮貨郎臉周的碎髮都氣飄了:“再加一個!” 鐵風:“加八個。” 王翁胳膊肘撞撞孫女,王葛明白,蚊子哼哼般回大父:“三百二十九了。” 桓真戳不倒翁的手微微一滯。這小女娘,算數也挺機敏! 豎夫!馮貨郎怒伸食指,咬牙切齒:“最後一次了!再加一個!” 鐵風一臉正色,看向王翁:“老丈,不倒翁我只能出到三百二十九個錢,若賣於我,這堆竹刷我全收,一個錢一個,如何?” 馮貨郎險些仰倒:“我早欲全收,也一……也、也一個錢一個!” 鐵風重重嘆氣:“罷了,你贏了。” 不多時,馮貨郎從王家滿載而出,鐵風很熱心,幫着把三十九個竹刷擺到車裏,覆層草蓆,捆以麻繩。 食盒還是上次七十個錢的價,這樣一來,此次總共掙了四百三十九個錢。 貨郎一走,王葛立即向桓真、鐵風揖禮:“謝桓郎君、鐵阿叔相助。” 王翁也已明白,剛纔的鬥富實則是鐵郎君在幫助自家,且更明白,這梳朝天揪的小郎,似是鐵郎君的主。 王翁趕緊吩咐王葛給客倒枸杞水。 野山生長的枸杞花,既可烹飯也可煮水,是農門小戶待客的好物。王葛來到竈間,看着竈臺、牆上、缸上隨處可見的竹刷,鬱悶搖頭。大父和她覺得馮貨郎即使賤收竹刷,也不會要那麼多,何必自討沒趣?就留出十個自用。 她出來竈間時,鐵風守在院門處,篋笥已卸下,擱在食案上。有些不對勁。 果然,大父讓她把阿父、虎頭都叫出來。 王葛疑惑的進次主屋,王蓬兄妹都睡着了。她悄聲說下,扶出阿父,王荇輕輕把門掩上。 桓真已經給王翁揖過禮,現在給王大郎揖禮。行禮之前的少年,不拘形跡;揖禮時,整個人溫和敦厚,髒舊吏衣、幼稚髮辮也無法掩蓋他的英英玉立。 他打開篋笥,裏面置筆、墨、硯、簡策、刀。 王大郎不視物,看不到阿父已激動的微微發抖,看不到王葛驟然的熱淚盈眶,看不到虎頭的瞠目結舌、不敢相信! 桓真對王荇微微一笑,說道:“還記得當日在清河邊,你喊的那句一日爲師、終身爲父麼?雖然夫子未直言收你爲徒,但他寄囑託於尺牘,隔千里遣信使將筆墨簡策送來,還囑託我教你,可見夫子那句山高水長,不是隨口一說。” 山高水長,安知不再有會面時! “阿弟之名?” “王荇!桓阿兄,我叫王荇。”虎頭根本都沒意識到自己在哭,他趕緊報上名字:“荇菜的荇,不過我不會寫。” “以後就會了。我記住阿荇了。你也記住,我叫桓真,歸真反璞之真。更要記住,夫子姓張。” 不多時,桓真、鐵風離去,定下每隔五日來給王荇授課,允許王葛旁聽,但其餘人不行。 啥其餘人、不其餘人的?王翁還顧上那個?他將院門輕闔,拜天拜地謝神農炎帝,再謝不知道埋在哪的祖墳冒了青煙,保佑家道要興旺了! 祖孫幾個又趕緊相互攙扶,進來主屋緊掩上門,全都再忍不住嗚咽而哭。 王荇就這樣被拉過來、扯過去,一會兒大父抱住他,一會兒阿父摟住他,一會兒阿姊把着他雙肩淚眼凝望。 幸虧沒人看到這幕,不然定以爲王家又出大事了! 傍晚待賈嫗歸家後,得知此事,歡喜的差點厥過去,以至於過了好一會兒,她纔想起來問那捕醉仙貨郎收沒收? “收了,連那些竹刷也都要了。呶。”王翁把布囊遞過來,賈嫗抽開繩,樂的見牙不見眼。“快了,再攢五百個錢,就夠買牛了。” “這話你可別當着虎寶說。” “咋?” “這孩子即將考匠工,和馮貨郎說好了,年前都不必來收貨。” “對對對,考匠工是大事。我明日就跟張戶說,也別讓張倉過來了。” “嗯。” “今日還有一件要緊事,你想都想不到。” “啥事?”王翁沒太上心,以爲又是哪戶的家長裏短。 “村西葛嫗,五月的時候,她兒郎賈槐不是淹死了麼。她託人問我,想將賈槐那寡嫗嫁入咱家。” 王翁皺了皺眉才反應過來:“三郎才棄婦就再娶,不大好吧?” “你也以爲人家相中的是三郎對吧?” “哼,不是三郎難道還能……你是說……大郎?” “對。我反覆問了,人家就說那寡嫗中意的是大郎,但有個條件,得照顧着葛嫗祖孫。” “哼,真是打的好主意。過來一個人,添三張嘴。” “我也不願意啊,但大郎這情況,你先前不也說,讓大郎續絃後,就不必讓阿葛嫁在本村麼?” “此一時彼一時。呵,罷了,我不做這決定,讓長房自己決定。” 晚食後,長房全部被叫到主屋,賈嫗將那寡嫗情況一說,王大郎都沒猶豫就拒絕道:“兒不願。不瞞阿父阿母,兒已和虎寶、虎頭說好,在虎寶考取匠師之前,兒不續絃。免得娶個不省心的,令虎寶分心。兒……身已有疾,能幫上虎寶的,唯有做到讓長房安寧這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