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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署官吏在最偏的火堆處圍坐議事,明天起,只留下謝奕和李羔常駐此峯。 王葛則與葛將軍、吳主吏坐一起。吳主吏先簡述將要營造的庫舍分佈,然後葛將軍定下二人年前、年後這兩個月的任務。在火輜入庫前,王葛可以不常駐山上,但得顧好二百多兵士的衣食物資。 393 比啥不好,你比功勳? 大量、長期的物資供給肯定從郡署撥,這便是郡官吏來營地的原因,不能什麼情況均不知,由着積射營討糧討物。王葛要做的是協調好隸臣妾的勞作輪替,期間不能讓秩幹匠肆歇工太甚。歇久,水力機械就全廢了。 夜晚的野山跟巍峨壯闊毫無關聯,狼嘯、熊吼、梟戾,遠遠近近,既向異類也向它們同類宣告着領域。王葛心大,放心入睡,真有獸羣衝擊營地,她瘦骨嶙峋的,生存機率最大。 次日下山,隔兩天上山。 又下山……再上山…… 疲於奔波,奮進於奔波,就這樣到了臘月二十,王葛又匆匆趕去縣裏擔任郡比試考官,考覈項目是她十月底申請的“插秧農具打造”。順帶着,她把制好的一千把直尺交到縣署,這些尺符不符合標準,得由郡署經營的尺肆主吏察驗。 令王葛、也令桓縣令哭笑不得的是,一封公文於孟春下旬送來,牘中內容爲……尺肆主吏是“郡級”大匠師,不如王葛的“準宗師”級別高,按匠師令,那名主吏無資格察驗王葛制的所有器具。驗尺時間延長,郡署得將這批尺送至司州境的官署尺肆。 大匠師晉宗匠師的條件有三,按照順序分別爲:十二歲之前,獲得“班輸童子”稱號;製成符合將作監標準的百規器、或百矩器、或千把直尺;申報國級考覈,在國級考覈中奪首。 這三項條件裏,還要剔除戶籍地是富庶州郡的“縣級”大匠師。 驗尺時間被拖後,申請國考就得拖後。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也是因爲此,王葛的制尺才能、準宗師之名,更爲人所知。 飛雪卷天,爲求一見,漂萍東西。 踏踏踏踏…… “駕、駕!”桓真、溫式之二騎頂飛冒雪,疾馳於官道,趕往踱衣縣。 馬是驛站的,每驛更換,他們不必顧及馬匹的體力,只要別折了馬蹄耽擱行程就行。 進入中旬後預卒營允許少年護軍們請歸,正月十六那天必須準時返營。自從冬狩禮上桓真丟人現眼,桓廷尉便把逆子的用度、用人全停了,將其禁在家,連身份牌都沒收。 可他防不住中書令家的兒郎溫式之,也低估了自家兒郎要做成一件事的決心! 溫式之這些年在都城不是白混的,不但開具出遠途會稽郡的文書,還給了桓真執行公事的路引牌。溫式之最開始跟別人一樣,不贊同桓真求娶一匠娘,但後來桓真說了句話,又講述王葛的種種經歷,他能理解了。 “我怎會心悅處處不如我者?現在不會,將來更不會!” 溫家、桓家交好,溫式之知道桓真有個臭毛病……太爭強好勝!遇事越困難越願頂着幹,但凡身邊出現同齡強者,不論學業還是武功,桓真都得超過對方的本事才罷休。 唯有王葛,桓真怎麼都超不過。就算上天獨給他多出十年時間學木匠,也絕對超不過她!因敬佩而好奇,因好奇而渴望瞭解,渴望瞭解難道不算心悅嗎? 算的。 臘月二十三,桓家管事桓田喜二請縣媒,再至葦亭。真是不明白,長公子都猜中王家不會答應了,又請媒管用嗎? 進院後媒吏要是不說,王翁還以爲桓家換了個管事呢,可憐桓田喜兩邊顴骨都凍出瘡裂來了,雙耳更厲害!賈嫗拿出熬湯才捨得用的豬油:“抹抹吧,管用。” 桓田喜盯着姥手背發腫的凍瘡,算了,肯定不管用,別白費人家豬油了。 天太冷,一方想暖透才離開,王家老兩口良善,也這樣想,於是由着媒吏沒話找話,漸漸聊開。當然,王家先回絕親事,理由仍然是家境懸殊。 媒吏先感嘆今冬冷得比去年早,路上的積雪比去年厚,既然說到這了,必須要贊王葛制的帶孔牛糞磚,原本能制兩塊糞磚的用量,可制三塊了,還好燒、耐燒。 桓田喜這才知道從平州傳到洛陽的蜂窩炭,是王葛創的! 媒吏不能只誇自己家鄉的能人啊,還得誇誇桓家的,就問:“當年要不是桓真公子把建葦亭的活攬下來,估計這裏還是大片大片的葦澤呢。” 王翁:“我家幾間屋就是原來的亭署,是桓郎君當年親自帶匠人建的,到現在不漏雨、不怕雪壓!” 桓田喜如自己被誇,笑得臉瘡開花:“別的不說,桓郎要想做好一樁事,那必是往最好裏做,自小就這樣呢。你們知道朝廷發佈的功勳令吧,桓郎在平州沒呆多久,竟掙到……”他爲表示不是“二”,倆手各豎食指,感慨,“竟掙到二十餘數功勳值,不然怎可能一回洛陽直接進了牙門軍。” 賈嫗“嘖”一聲:“你一定記錯了。我家王葛都得了一百餘功勳數,桓郎君掙的肯定是二百餘數。” 桓田喜……看向媒吏,確認…… “啊。”媒吏埋頭飲竹葉茶。比啥不好,誰敢跟王主吏比功勳?氣氛頗窘,身體還沒暖透,他找到新話題了,問王翁:“聽說荇郎君去了趟洛陽,應該歸家了吧?” “上月底就回來了。” “都說洛陽好,洛陽城大,洛陽城隨便掉塊磚,都能砸到大官、富賈。” 衆人聽到這都笑。 媒吏繼續道:“可到底咋個好法,城大能大到何地步?不親眼見識永遠想不出來,真是羨慕桓管事啊。” “洛陽並非處處繁華。”桓田喜上次來就探清楚王家有幾口人、各自的名了,知王荇在清河莊讀書,但他不知王荇是跟着桓真去的洛陽。他問王翁:“荇郎君都去了洛陽哪裏?” 王翁難爲情道:“說了好些個地方,我因着他好誦書,只記住了國子學和太學。” 兩所學府的確各有供慕學者觀看的講學處、學子辯論處。田桓喜不好直說王荇去國子學觀看沒有用,他道:“將來荇郎君進太學的話,最好讀通兩《經》再入學,便可享學府補助。” 賈嫗笑得見牙不見眼:“還有呢,阿荇要是十四歲之前把五經全讀懂,就能得童子郎稱號呢。” 媒吏瞠目! 桓田喜瞠目!“誰跟荇郎君這麼說的?” 394 就是桓真吧 五經全讀懂得多難?跟會誦可是兩回事。再說了,只有皇帝親自試經,所問皆通才會授童子郎。此事若容易,怎會幾十年僅有一袁喬? “陛下說的。” 陛……桓田喜跟做夢似的離開王家。沒想到啊沒想到,王家不僅出了個能匠,還出了個慧童。王荇竟與公子是同門,是國子學祭酒的正式門生,纔去洛陽半個月便遇見皇帝,得到了誇讚和許多賞賜,實在太巧了吧! 冷風一吹,桓田喜暫不琢磨了,不管怎麼說,廷尉都不可能允許公子娶王葛,因爲一族興旺跟一家之興旺,有着天壤之隔。 臘月裏家家戶戶得祭竈神。鄉塾停課了,高明把王菽三人接回來的,王禾還要過兩天才能告歸。牛車在雪地中十分難行,三個半大孩子全很懂事,不坐車,當軲轆陷到雪裏時,立即一起推車,嘴裏“啊啊”的相互間鼓勁。 王葛則晚一天,離開縣考場後趕夜路,在二十四日清早回到的葦亭,跟家人一起祭了竈神後,下午往匠肆趕。如此匆匆,一方面是恪盡職守,另方面是郡署的運糧隊伍沒在原定日期來。倘若年前到不了,山上那二百多嗷嗷待哺的兵士絕對會殺下山,到時她人在匠肆,至少遷怒不到她。 另外,身兼二職的麻煩顯出來了,縣署許王葛二十八可休沐,但火輜庫事務是葛洪將軍說了算,對方要是居於山中不記歲首,她就得在匠肆過年。好處是葛洪自中軍來,知曉她於下一步火器創制的重要,下令柀亭亭長李羔常住在匠肆,何時她要上山了,李羔與沈郡兵結伴護衛,免她提心吊膽的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