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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我选仙门,我想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可以两个都要吗?” …… 对面的酒楼之上,葭月困惑地问令黎:“祝余村二十年无一名新娘回家,你怎知还有新娘幸存于世?” 令黎摇头:“我也不确定,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赌一把吧。毕竟孟极不怕死不怕痛,我们一直在他身上耗也是徒劳。若是他有同伙,还能从他的同伙下手。可他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同伙,唯一接触过他的就是被他劫走的那些新娘。若是我们能找到新娘,哪怕只有一个,说不定也能找出些线索。” “毕竟数千名新娘,要她们都活着很难,但要她们全都死了,一点痕迹也不留下,那也不容易。” 无漾点头:“不错,而且看祝余村对失贞新娘的态度,那些新娘不肯回家未必就是因为死了,或许是不愿回家受冷眼,去了别处另谋生计。” 葭月道:“但若是她们打定主意要重新开始,即使重金之下,却也未必愿意再提这段往事?毕竟以世俗的眼光来看,这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经历。” 无漾立刻瞪她:“你属乌鸦的吗?” 说着转头看向竺宴:“君上,别听她的。告示已经贴满整个凡界,相信很快就会有线索。” 竺宴坐在窗前,单手支肘,微阖着眸子,一直不曾说话。忽然,他睁开眼睛。 “出现了。” 令黎三人一愣,下一瞬,他们就离开了这一处酒楼。 再现身,是一处边陲小镇。看衣着服饰与山水植被,离交觞不止千里,竟不知竺宴的神识是如何这么快搜到这里来的。 暮色四合,一名妇人低垂着头匆匆往家赶,手上挂着一个陈旧的包袱。她显然心中有事,神不守舍,步履匆匆。 险些撞到人才慌忙停下脚步。 竺宴站在她面前,开门见山:“你就是被孟极劫走的新娘?” 那妇人闻言顿时惊恐,一愣过后连连摇头:“不不,我不是,你们找错人了。” 说着就要绕开竺宴走。 竺宴一动未动,那妇人却忽然原地定住,走不动路。与此同时,一张告示从她紧紧拽着的包袱中飞出。 正是那张重金悬赏的寻人启事。 无漾折扇一收:“你若真不是,为何要偷偷撕告示?” 妇人脸色惨白,嘴唇嗫嚅:“我真的不是……” 竺宴毫无耐心,拂袖一挥。妇人话未说完,便与他们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事实证明,残忍还是有残忍的用处。竺宴那套狠辣的手段拷打孟极无果,对那妇人却十分有用,还没下手,妇人便全招了。 交觞,破颜殿。 妇人跪在地上,垂头轻轻摇头:“那妖物其实不坏,我们被劫走的姐妹,并未被他杀害。他似乎是得了失心疯,神智出了问题,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每逢有人办喜事,他就会犯失心疯,出去抢婚,待他神智清醒,便会将人放了。” 葭月立刻问:“那你们为何不回家?” 妇人垂泪:“我回了……在他将我放了以后,我便连夜回家,是我的父亲兄长趁夜将我赶出了祝余村。” “他们认定我失了贞,不论我如何解释,他们都不信,一口咬定我给全家蒙羞,给我扔了银两,便将我赶出了家门。” 令黎知道祝余村对女子贞洁的看重,心下也只得叹息,又问:“那孟极为何要捉你们?” 妇人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被他关了一月,我觉得,他似乎在找人。” “找谁?” “呦呦。” 竺宴视线扫去:“你知道呦呦?” 妇人莫名惧怕竺宴,不敢看他的眼睛,连忙垂头:“是,是……” “她在何处?” 妇人皱眉,艰难地回忆起来。 毕竟时隔二十年,时间过去太久,很多记忆也不甚清晰。 令黎提醒她:“可是在一幅图里?” “图?”妇人茫然,“什么图?那好像并不是一幅图,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 “是一颗珠子,对,就是一颗珠子!”妇人比划道,“像夜明珠一样,会发光,里面还有很多画面,有人有物、有山有水,从外面看,就像是在看另一个世界,没错,就是另一个世界!那妖物没事的时候就盯着那珠子看,神情十分怀念。里面时常出现一名女子,那妖物叫她‘呦呦’。但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看错了,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珠子呢?” “有这样的珠子,”令黎轻道,“留影珠,还有记忆珠。” 都可以做到如此。 祈安就有很多留影珠,里面全是天酒小时候。后来祈安飞灰湮灭,将那些留影珠留给了天酒。 妇人又想起什么:“对了,那妖物看得迷恋时还会飞进珠子里!” 令黎愣住,转头问竺宴:“人还可以进去留影珠吗?” 祈安的留影珠就是珠子,除了能记录从前的画面根本没有别的用,更别说进去了。 记忆珠就更不能进去了吧。 竺宴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无漾也看向她,神情微妙。 半晌,竺宴哑声道:“那不是留影珠,是记忆法阵。” “记忆法阵?” 竺宴点头:“抽取美好的记忆,凝结成阵,外表看起来与寻常的记忆珠无异,却可以将元神困在里面。” 他曾经,就是如此被她困了十年。 直到她死在天雷之下,身死魂灭,他才醒来。 记忆法阵说到底就是个幻境, 但却又与幻境不同。 幻境依托外在的神力铸造和维持,但本质上幻境是假的,一旦遇见神力高强者就会瞬间被击溃。 记忆法阵却完全不同, 它虽是法阵, 却毫无神力的痕迹。本质上, 它就只是一份真实存在的记忆而已, 毫无特别之处。里面存在的全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 无一丝一毫的虚假。人进去里面会有经历轮回一般的熟悉感, 但因为执念的存在,却终会沦陷其中, 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外面的人也无法发现它的存在。因为记忆本身是私密的存在, 无法为旁人窥探。 神族是可以搜寻他人的记忆, 但大千世界, 记忆千千万万,如恒河沙数。没有谁会闲得无聊,一个个记忆地去搜寻, 然后运气好发现某一个记忆的不同,继而认出那是记忆法阵。 竺宴当年便是如此被困住的。 其实他本没有什么执念, 是令黎先篡改了他的记忆, 又抽取他们之间所有真实的记忆将他困住。 她还篡改了玄度与无漾的记忆,所以那些年里, 他们都以为他是受了伤在闭关, 根本没有人察觉到他是被困在了他们的记忆里。 再联想如今孟极的疯癫, 竺宴立刻明白, 孟极是抽了太多的记忆, 伤了神智。 也能解释为何六百年来,一枕槐安图半点下落都没有。 原来是被藏进了记忆里。 竺宴冷笑一声, 站起身来:“带本君去找你说的珠子。” 天地共主的威压绝非凡人能承受得住的,竺宴一站起身,那妇人当即连跪都跪不住,嘴角还流出鲜血。 令黎见状,下意识看向竺宴,想说你跟她发什么火啊,她又不是你的仇人。却见妇人跌跌撞撞爬起来,一叠连声道:“是,是……就在祝余村外的山上,我这就带你们去,这就带你们去……” 令黎:“……”忽然就知道为什么暴君都很残忍了。 虽然名声不好,但一旦残忍起来,办事效率确实还挺高。这不,上来就下死手,直接就跳过了类似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极限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