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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在掃盲認字班時,抄寫這“忠”字,不由得想起那一天——北平改回北京的名字,但天氣總是不變。一進三伏天,毒辣的日頭像參與了鍊鋼的作業,一切蒸漚瀝爛,很多人待不下去,都自房中跑到院子去乘涼。
只有蝶衣,在被窩中瑟縮,冷得牙關抖顫,全身骨骼像拆散重組,回不到原位。
他在戒菸,這是第五天。
最難過是頭幾天。
癮起了,他發狂地打滾,翻筋斗似地。門讓小樓給鎖上了,他抓門,啃地氈,扯頭髮,打碎所有的鏡子……臉色屍白,眼眶深陷。一切惡形惡狀的姿態都做過。一個生人,爲了死物,痛苦萬般。發出怪異的呻吟和哀求,小樓硬着心腸不搭理。
那一天蝶衣以爲自己過不了這關了,總想把話嚷出來:“要是我不好了,師哥,請記得我的好,別記得我使壞!”
菊仙見戒菸之淒厲,心下有點惻然。他發不出正常的聲音,鼻涕口涎糊了半臉,但她知道他永遠無人知曉的心事,在一個幾乎是生死關頭,菊仙流露一點母性,按住癡人似的蝶衣:“別瞎說,快好了!”
他在狂亂中,只見娘模糊的影子,他記不清認不出,他瘋了,忽地死命摟着菊仙,悽悽地呼喊:“娘呀!我不如死了吧!”
菊仙一疊聲;“快好了快好了,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