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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媽,你一個人跑到這裏來做什麼?”女兒問道。她把不經意相遇的表情做得很真。
“是你啊……?”婉喻說。
所以最開始那半秒鐘的惶惑不是丹珏的錯覺,確實是母親在辨認女兒。
“你去哪裏,我讓車子送送。”丹珏看見那輛伏爾加已經開過來了,走走停停,等待丹珏的指示。
婉喻腦子裏起風了似的,所有念頭想法都被颳得一片瀰漫。她要去一個非去不可的地方,這一點是沒錯的。所以她胸有成竹、目標堅定地對女兒笑了笑:忙你的去吧。
丹珏不想指出她腳上的粉紅絨布拖鞋。這雙嗲溜溜的小妹妹拖鞋在那雙幹縮了的解放腳上嫌大,婉喻穿着卡布龍襪子的腳趾從拖鞋前面露出來,大腳趾觸到了1978年春天的上海的地面——那時還沒有禁止隨地吐痰的上海地面。丹珏不容分說地架着母親的胳膊,把她拉到伏爾加旁邊。司機已經跳下車,拉開了後座的門。丹珏也不管她的演講是否會遲到,一切都不要緊了。她的手一直留在母親的胳膊上,讓司機把車往自己家開。母親一直在和她客氣:“用不着送我的,我慢慢走好了。”她灰白的鬢角對着丹珏,像孩子一樣新奇的眼睛看着車窗外:上海從這個窗口裏看出去是個陌生城市,一個美麗的陌生世界。
就在這時,她看見婉喻皮包的拉鍊是打開的,裏面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封信。信是寄往青海的。原來婉喻是要去郵局寄這封信。
“姆媽你的皮夾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