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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樸把碗拿過來,先聞聞,然後說:“聞着真香!我喝下去過半個鐘頭要死了,你可不敢喝。”
他們聽見花狗在廚房門口跑過來、跑過去,嗓子眼裏出來尖聲尖氣的聲音。花狗從來沒有這種嗓音。
葡萄一聽,一把把碗奪回來。她點上油燈,把半碗湯湊到光裏去看。湯裏沒一星油,清亮亮的,發一點兒藍紫色。葡萄把湯給了花狗,一眨眼碗就空了,讓狗舔得嶄新。
“明晚再煮煮,肉就爛了。”老樸說。
“燒啥呢?”葡萄說。
老樸想,是呀,炭渣都耗在這一夜了。他清晨借了一輛板車,走到小火車站,用兩塊錢買了半車炭渣。這一夜老樸抵不住瞌睡,進葡萄的屋睡去了。天剛剛明,他讓葡萄叫醒。她拉着他,上了臺階,走到大門口。她說:“聽見沒有?”
老樸說:“什麼?”
葡萄打個手勢叫他聽門外。他這才聽見門外有什麼獸在哼哼。葡萄把他推到門縫上。門縫透出一個淡青的早晨,幾百條狗仰臉坐在門前,發出“嗚嗚”的哀鳴。老樸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狗排排坐,坐的姿勢這樣整齊劃一。熬煮鱉肉的香氣和在早晨的露水裏,浸染得哪裏都是。狗們的眼全翻向天空,一點兒活光也沒有,咧開的嘴岔子上掛出沒有血色的舌頭。老樸看見每一條狗的舌尖上都拖下長長的涎水。涎水在它們面前積了一個個水窪子,一個個小坡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