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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一聲“吱呀”,走進一個人來。在兒子女兒眼裏,走進來的人一定是個眉清目秀、毫無病態的小老頭兒(不仔細看,鏡片後面他過分專注、旁若無人的目光是看不出大問題的)。要不是他大衣裏露出了白底藍條的病號服,豆豆和他妹妹一定會把他當成另一個探病家屬,或院方工作人員。就在兒子女兒的觀察下,小老頭兒朝婷婷微微一笑,揚揚手中的一塊石頭。他一面微笑一面還說他到處在找婷婷,因爲他急着給她看他的新作品。
豆豆和許含笑馬上又來看母親:好一個不乖的撒謊的母親!騙她的晚輩家長,說剛纔兩個篆刻是女病友的手藝!
婷婷一側面頰給兒女的怒目瞪得發紅,更加光潤。她從住進醫院到眼下,一年多沒添一根褶子,似乎做瘋人心智停止長進,反而返璞歸真,老定了格。她也對他笑了笑,笑着她就想,糟了,不該用這種式樣的笑!完全忘了兒子女兒眼睜睜看着呢。在這位小老頭兒眼中,什麼都是不可視的,隱形的,只有他正對面的婷婷和他自己存在。
“這位是?……”兒子捉拿到了什麼似的問。
“張書閣先生。”婷婷對兒子、女兒介紹。
“張亦武。毛主席說‘要武麼!’那天我在天安門城樓下。”老張說道。
小老頭兒是當年的熱血青年。兒女們又相互對了一下眼神。
“西泠印社邀請我參加篆刻研討會,”他對豆豆和含笑說,“去杭州。”
“什麼時候去?”婷婷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
“去年。我沒去。他們要我自己掏腰包買飛機票。我就沒去。不過呢……”他轉向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