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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婷明白他的右手該做它使命規定的事。因此她只是捧着瑰寶那樣,看了看,就放下了。揍錄音機不該它來幹。她又放了他的右手。瘋子必須和瘋子相愛,他和一個不瘋的女子,怎麼可能建立這條內線?
他和文婷散步到黑乎乎的河水邊。這還歸功於他長期在那男護士的原則性責任感上挖牆腳,因此他特批他們單獨去河邊走走。河反正是福利院的天然防護。河水純黑,你跳進去試試,它馬上把你漚爛。
“我告訴你,我們可以一塊兒去一個好地方。”他對文婷說。
“去哪裏?”文婷小姑娘問。
“我存了不少錢,夠咱去那地方了。”
他身後的禿頭雜樹後面,一些眼睛在盯着他倆。一塊灰色的殘雪。他用一根樹枝寫了四個字:補玉山居。
她明白了,臉驀然緋紅。
他趕緊用左手摳起帶字的雪來,團成一個球,就像團掉密信似的,把雪球扔向黑乎乎的河水。
文婷趕緊把他接觸過冰雪的手拿過來,用她的手絹仔細地擦。讓雜樹後面的眼睛看去吧!
文婷把眼睛轉向黑乎乎的河水,因爲她不想再被他追問。他們瘋人處不好時是一個個誰也打不破的獨立堡壘,處得好就成了她和老張這樣,處成了一個人,誰也打不進來。像正常人打不進聾啞人的堡壘,也像身材健全的人打不進侏儒的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