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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騎着自行車北上的一路,都在準備一個悲哀的通知。她未來的兒媳把她介紹給了一個63歲的x光技師。因爲頭一次兒女們做媒她違抗了,這次她認爲該聽話一些。但她一見到老張就想再做一回不聽話的長輩。豆豆的話多懇切呀:“你不是自由戀愛過嗎?結果不好吧?找的人最後幹出那種事,不然您還得不了這個病。”
自由戀愛使她“當局者迷”,那時都“迷”,現在還用說?晚輩家長們更不放心她自己再來一局了。有這個病,更得迷得找不着北。
可她一見老張就情膽包天(想到這個詞她臉發燒),想到這輩子還剩多少日子?讓她再迷一迷吧。關鍵是得逃出兒女們的監管。
老張在灰色堅硬的那塊殘雪上寫下了四個字“補玉山居”,他說那是個好地方。這個好地方在地圖上不存在,她用高倍數放大鏡都查不出來。她正伏在兒子的書桌上查地圖時,門開了,含笑的聲音嚷着:“哥,她又去哪兒了?”
含笑把自己母親叫“她”。
從門口到兒子的臥室還有十多步,足夠她藏起眼前正做的工作。她一把揉掉了地圖。老張就是這樣一把揉掉了寫在殘雪上的祕密地址:補玉山居。
含笑聽見質地良好的紙張被揉搓的響聲,馬上向豆豆的臥室走來。“喲,您幹嗎呢?”女兒看着“她”。
“沒幹嗎。”
“……您怎麼不脫鞋呀?”許含笑一時間沒找出什麼破綻,但也得盡監察職責指摘“她”一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