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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芳乃叫阿招攙了,踅過圓桌前。玉甫問浣芳道:“阿要我碗裏喫仔口罷?”浣芳點點頭。玉甫將飯碗候在浣芳嘴邊,僅喂得一口,浣芳含了良久,慢慢下嚥。
玉甫再喂時,浣芳搖搖頭不喫了。漱芳道:“阿是喫勿落?說耐末勿相信,好像無撥喫。”
不多時,玉甫。漱芳喫畢。阿招搬出,舀面水來,順便帶述李秀姐之命與浣芳道:“無女每教耐困罷,叫局末教樓浪兩個去代哉。”浣芳轉向玉甫道:“我要困阿姐牀浪,姐夫阿要我困?”玉甫一口應承。漱芳不復阻擋,親替浣芳揩一把面,催他去睡。阿招點着牀臺上長頸燈臺,即去收拾牀鋪。漱芳本未用席,撤下里牀幾條棉被,仍鋪榻牀蓋的夾被,更於那頭安設一個小枕頭纔去。
浣芳上過淨桶,尚不即睡,望着玉甫,如有所思。玉甫猜着意思,笑道:“我來陪耐。”隨向大牀前來,親替浣芳解鈕脫衣。浣芳乘間在玉甫耳朵邊唧唧求告,玉甫笑而不許。漱芳問:“說啥?”玉甫道:“俚說教耐一淘牀浪來。”漱芳道:“再要起花頭,快點困!”
浣芳上牀,鑽進被裏,響說道:“姐夫,講點閒話撥阿姐聽聽囗。”玉甫道:“講啥?”浣芳道:“隨便啥講講末哉呀。”玉甫未及答話,漱芳笑道:“耐不過要我牀浪來,啥個幾花花頭,阿要討氣!”說着,真的與玉甫並坐牀沿。浣芳把被矇頭,亦自“格格”失笑,連玉甫都笑了。
浣芳因阿姐、姐夫同在相陪,心中大快,不覺早人黑甜鄉中。玉甫清閒無事,敲過十一點鐘,就與漱芳並頭睡下。漱芳反覆牀中,久不着(目忽)。玉甫知其爲浣芳,婉言勸道:“俚小幹仵,發個把寒熱無啥要緊。耐也好勿多兩日,當心點囗。”漱芳道:“勿是呀,我個心勿曉得那價生來沒,隨使啥事體,想着仔個頭,一徑想下去,就困勿着。自家要豁開點,也匆成功。”玉甫道:“故末就是耐個病根(口宛),難(要勿)去想哉。”漱芳道:“故歇我就想着仔我個病。我生仔病,倒是俚第一個先發極。有辰光,耐匆來浪,就是俚末陪陪我。別人看見仔也討厭;俚陪仔我,再要想出點花頭,要我快活。故歇俚個病,我也曉得如要緊,等俚歇末哉,心浪終好像勿局。”
玉甫再要勸時,忽聞那頭浣芳翻了個身,轉面向外。漱芳坐起身,叫聲“浣芳”,不見答應;再去按他額角,寒熱未退,夾被已掀下半身,再蓋上些,漱芳才轉身自睡。玉甫續勸道:“耐心裏同俚好,(要勿)去瞎費心。耐就想仔一夜天,俚個病原勿好;倘忙耐倒爲仔困勿着,生起病來囗,阿是加二勿好?”漱芳長嘆道:“俚也苦惱,生仔病,就是我一干仔替俚當心點。”玉甫道:“價末點心點好哉,想個多花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