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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甫乘亂,欻地鑽出雲甫肋下。雲甫看見拉回。玉甫沒奈何,跌足發恨。雲甫道:“耐故歇去做啥?明朝我同耐徐家彙去一埭,故末是正經。故歇就送到仔船浪,一點無撥事體,做啥嗄?”玉甫聽說的不差,只得罷休。雲甫即要拉往西公和,玉甫定要俟送喪回來始去,雲甫也只得依從。不意等之良久杳然。
玉甫想着漱芳所遺物事,未捻秀姐曾否收抬;背著雲甫,親往左首房間要去查看。跨進門檻,四顧大驚,房間裏竟搬得空落落的,一帶櫥箱都加上鎖,大牀上橫堆着兩張板凳,掛的玻璃燈打碎了一架,伶伶什什欲墜未墜,壁間字畫亦脫落不全,滿地下雞、魚骨頭尚未打掃。玉甫心想:漱芳一死,如此糟塌!不禁苦苦的又哭一場。雲甫在右首房問並未聽見,任玉甫哭個盡情。玉甫一路哭至牀前,忽見烏黑的一團,從梳妝檯下滾出,眼前一瞥,頃刻不見。玉甫頓發一怔,心想:莫非漱芳魂靈現此變異,使我匆哭?因此不功自止。
適值陳小云先回,玉甫趨見問信。小云道:“船浪才舒齊,明朝開下去。耐末明朝喫仔中飯,坐馬車到徐家彙好哉。”
雲甫甚不耐煩,不等轎班,連催玉甫快走。玉甫步出天井,卻有一隻烏雲蓋雪的貓,蹲著水缸蓋上,側轉頭咬嚼有聲。玉甫恍然:所見烏黑的一團,即此衆生作怪!嘆一口氣,徑跟雲甫踅往西公和裏覃麗娟家。
那時愁雲黯黯,日色無光;向晚,就濛濛的下起雨來。雲甫氣悶已甚,點了幾色愛喫的菜,請陳小云事畢過來小飲。小云帶了李浣芳同來,玉甫詫問何事,小云道:“俚要尋姐夫呀,搭俚無女每噪仔一歇哉。”浣芳緊靠玉甫身邊,悄悄訴道:“姐夫阿曾曉得?阿姐一干仔來裏船浪,倪末倒才轉來哉,連搭仔桂福也跑仔起來。
晚歇撥陌生人搖仔去,故末陸裏去尋囗?”小云、雲甫聽說,不覺失笑,玉甫仍以好言撫慰。覃麗娟在傍,點頭讚歎道:“俚無撥仔阿姐也苦惱!”雲甫嗔道:“耐阿是來浪要俚哭?剛剛哭好仔勿多歇,耐再要去惹俚。”麗娟看浣芳當真水汪汪含着一泡眼淚,不曾哭出,忙換笑臉,摯浣芳的手過自己身邊,問其年紀幾歲、嗆人教個曲子、大麴教仔幾隻,一頓搭訕,直搭訕到搬上晚餐始罷。
雲甫和小云對酌,麗娟稍可陪陪。玉甫扁芳先自喫飯。雲甫留心玉甫一日所食,僅有半碗光景,雖不強勸,卻體貼說道:“今朝耐起來得早,阿要困?先去因罷。”玉甫亦覺無味,趁此同浣芳辭往亭子間,關上房門;推說困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