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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是喜歡的,但最近幾年……”
“凱末爾很喜歡足球,卡德里先生,但傳球不靈。”哥哥嘲諷地說。
我說:“其實我可以背出1959年費內爾巴赫切球隊裏所有球員的名字。厄茲江、內迪姆、巴斯里、阿克君、納吉、阿弗尼、微小·穆斯塔法、江、餘克塞爾、萊夫泰爾、埃爾袞。”
水桶·卡德里說:“塞拉傑廷也在那支球隊……你忘了。”
“不,他不在那支球隊。”
話題拉長了,就像在這種情況下總要發生的那樣打賭了。爲了搞清楚塞拉傑廷1959年是不是在費內爾巴赫切踢球,我和水桶·卡德里打了賭。賭輸的人將請這些在迪萬酒店喝酒的人喫飯。
回家走到尼相塔什時,我離開了那些男人。在邁哈邁特公寓樓的那套房子裏有個盒子,裏面藏着有段時間我從口香糖裏收集來的球員照片。母親把包括我們的舊玩具在內的所有東西都遣送去了那裏。我知道,如果我能找到那個盒子,找到兒時和哥哥一起積攢的球員和演員的照片,我就能把賭打贏。
但是一走進那套房子,我明白自己是爲了回憶和芙頌度過的那些時光而來的。我盯着和芙頌做愛的牀、牀頭櫃上裝滿菸頭的菸灰缸和茶杯看了一會兒。母親堆放在房間裏的舊傢俱、盒子、不走的鐘表、器皿、鋪在地上的油印布、灰塵的味道和房間裏的陰影,在我的幻想裏交織在一起,在我靈魂的某個地方變成了一個從天堂裏出來的幸福角落。天已經黑了,但是外面依然傳來了踢球的孩子們的叫罵聲。
那天,1975年5月的第十天,我在邁哈邁特公寓樓的房子裏,找到了那個裝着我從藏寶口香糖裏收集來的演員照片的錫盒,但是盒子是空的。博物館參觀者將要看到的這些演員照片,是多年後我從赫夫澤先生那裏拿來的,我是在和那些生活在伊斯坦布爾的不幸收藏家們交朋友時認識他的,這些人住在堆滿雜物的房間裏凍得瑟瑟發抖。更有甚者,多年後我和照片上的一些男演員,比如艾克雷姆·居奇魯(飾演先知易卜拉欣的演員),在影視界人士出入的酒吧裏交上了朋友。我的故事,就像我展出的這些東西一樣,將經過所有的這些時期。就從那天起,我明白,因爲那些舊物以及和芙頌接吻的幸福,我因此感到無比生動、充滿魔力的這個房間將在我一生中佔據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
在我的故事經過的那些年裏,和世界上大多數人一樣,我也是第一次在電影裏看見接吻的,我被震撼了。這是我和一個漂亮姑娘一生想做的、也是我很好奇的一件事情。除了在美國的一兩次偶遇,其實三十年來我不曾在銀幕以外的地方看見過一對接吻的人。影院,不僅僅是在童年,在那些年對我來說也彷彿是爲了看別人接吻而去的一個地方。而故事,對於接吻來說只是一個藉口。我感覺,芙頌和我接吻時也在模仿她從電影裏看來的那些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