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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父親有些掃興的是,我不曾親眼見證父親很久以來想跟我談論的這個女人的美麗,或者更糟糕的是我忘記了自己曾經見證過的美麗。父親突然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黑白小照片。這是一張在市內渡船後甲板上拍的一個憂鬱、棕色皮膚、非常年輕的女人照片。
“這就是她。照片是我們認識的那年拍的。很遺憾她很悲傷,顯不出她的美麗。你現在想起來了嗎?”
我什麼話也沒說。無論有多“舊”,父親跟我提及他的任何一個情人都讓我惱火。但那時我搞不清到底是什麼讓我惱火的。
父親一邊把照片塞進口袋,一邊說:“你絕對不要告訴你哥哥我說的這些話。他很古板,不會明白的。你在美國待過,我也不會講什麼讓你感到不安的事情。明白嗎?”
“當然,親愛的爸爸。”
父親慢慢地喝着拉克酒說:“你聽着。”
他和那個漂亮的姑娘是在“十七年半前,1958年1月的一個下雪天”裏認識的,她那清純和純真的美麗深深地打動了他。女孩在父親剛剛建立的薩特沙特公司裏工作。開始他們只是工作上的朋友,但後來儘管他倆的年齡相差二十七歲,他們的關係還是變得更加“認真和富有情感”了。女孩和英俊的老闆(我立刻算出當時父親四十七歲)建立關係一年後,在我父親的逼迫下辭去工作,離開了薩特沙特。也是在我父親的逼迫下她沒去別的地方找工作,而是在我父親給她在貝西克塔什買的一套單元房裏,帶着“有一天我們會結婚”的幻想開始了一種無聲無息的生活。
父親說:“她是一個非常善良、非常仁慈、非常聰明、非常特別的人。她一點不像別的女人。之前我也有過幾次出軌的行爲,但我從來沒像愛她那樣愛過別人。兒子,我也很想跟她結婚……但你母親怎麼辦,你們怎麼辦……”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
“別誤會,孩子。我並不是說爲了你們的幸福我犧牲了自己。其實,比我更想結婚的是她。我敷衍了她很多年。我無法想像一種沒有她的生活,看不到她時我很痛苦。這種痛苦我無法跟你,跟任何人說。然後有一天她對我說‘你作個選擇吧!’,也就是說要麼我離開你母親和她結婚,要麼她拋棄我。你爲自己再要一杯拉克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