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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我不想讓五十年後對我故事感興趣的新世界幸福的人們,嘲笑1975年時斷水(因此用水車往富人街區送水)、無法打公用電話的伊斯坦布爾,所以我在這裏展出那些年在菸草店出售的邊上帶鋸齒的這個電話硬幣。在我故事開始的那些年裏,伊斯坦布爾街道上有限的電話亭裏的多數電話,要麼被野蠻地砸壞了,要麼本來就是壞的。我不記得在那些年裏自己在土耳其郵電總局的任何一個電話亭裏打成過一次電話(這件事,在西方電影的影響下,只有土耳其電影裏的那些主人公們能夠做到)。但是用一個能幹的企業家賣給商店、雜貨店和茶館的硬幣收費電話,我們還是能夠打電話的。說這些細節,是爲了告訴大家,我爲什麼要在尼相塔什的店鋪裏挨個轉悠。我在一家賣體育彩票的小亭子裏找到了一部空電話。努爾吉汗家的電話一直佔線,而店主不允許我打第二個電話。過了很久我在一家花店給麥赫麥特打了電話。他說他和努爾吉汗在家裏,半小時之內他們會趕到福阿耶飯店。
因爲逐個在店鋪找電話,我來到了尼相塔什的中心地帶。我對自己說,既然這麼近了,如果我去一趟邁哈邁特公寓樓的單元房,去看看那裏的東西可能會很好。正好我帶着鑰匙。
一走進單元房,我就去洗了臉,我像一個準備手術的醫生那樣,小心翼翼地脫下西服和襯衫,坐到了和芙頌做了四十四次愛的牀邊,我從周圍那些充滿了回憶的物件當中,拿出我在這裏展出的三件物品,撫摸着它們度過了幸福的一個半小時。
等我回到福阿耶飯店,我發現,除了麥赫麥特和努爾吉汗,扎伊姆也在那裏。我記得,看着堆滿瓶子、菸缸、盤子和杯子的桌子,聽着伊斯坦布爾上流社會的嘈雜聲,我想到自己是幸福的,也是熱愛生活的。
“別介意,朋友們,我來晚了,但你們不知道我都遇到什麼事情了。”說着,我試圖編一個謊話。
“沒關係。”扎伊姆可愛地說,“坐吧。忘記一切,和我們一起開心吧。”
“我本來就很開心。”
當我和茜貝爾的目光相遇時,我立刻看見,酩酊大醉的未婚妻已經明白,我在消失的這段時間裏做了什麼,她斷定我不可能好起來了。茜貝爾對我很生氣,但她已經醉到無法鬧事的地步了。等到酒醒後,她也不會鬧事,因爲她非常愛我,或者因爲想到失去我和解除婚約將會是一個可怕的挫敗。我也會因爲這些原因,或是我還沒能明白的其他原因,對她產生更強的依賴。我的這種依賴也許依然會給茜貝爾希望,她依然會樂觀地開始相信總有一天我會痊癒的。但那夜我感覺這種樂觀已走到了盡頭。
有一陣子,我和努爾吉汗跳了舞。